第123章 北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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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步一千、骑一百的亲兵,是卫宣尚繁昌公主时,武帝给亲家的恩典,某种意义上,亦可视为繁昌公主带过来的“嫁妆”——卫瓘既为功勋卓著的重臣,又为国戚,其中,还包含着武帝对未能以卫瑾为儿媳的歉意,三个因素加在一起,才有这般普通宗王亦不能及的待遇。 繁昌公主同卫宣离婚,三个因素去其一,卫瓘便主动上书交还这份“嫁妆”,而武帝也接受了。 今上践祚,优礼旧臣,才恢复了卫瓘的这个待遇。 这个待遇,是给卫瓘本人的,卫瓘既不在了,法理上,这个待遇,自然消失,这跟身后恤典不是一码事;承嗣的卫璪,还在总角之年,于国于民,无尺寸之功,当然没有资格享有类似待遇,所以,上书辞让,“题中应有之义”。 事实上,你不辞,朝廷也会收回去的,不过,那样就难看了。 何天心说,老子酒喝多了,竟忘了这一茬? “奏疏今天就会递上去,”卫cao觑着何天的神色,慢吞吞的说道,“我想,卫府若有什么大变动,还是应该禀知何侯,所以……” 顿一顿,微微苦笑,“另外,我自己,也很想向何侯讨个主意。” 何天定住心神,暗透一口气,说道,“德元,你必是踌躇,何去何从?” 卫cao目光一跳,“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何侯!” 卫瓘亲兵是朝廷经制,卫cao是统领这支亲兵的帐下督之一,此职位,朝廷命官也,非卫氏私人,朝廷收回卫瓘亲兵,“帐下督”就不存在了,卫cao就得接受“再分配”,他的品级不会变,但分到哪个部门、具体衔头又是啥,统统都是未知之数。 “未知之数”不是问题,问题是,虽然台面上,卫瓘身后“备极哀荣”,但台底下,卫瓘到底死于何人手,相关人等,彼此心照,因此,卫瓘的亲信,一定是被防备、被打压的对象,能有一碗安闲茶饭吃,便谢天谢地,往上爬,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一个不对景,被陷入罪,首领不保,都是可能的。 若何天同皇后关系如旧,有他做靠山,卫cao自不必有上述担心,但很明显,何天同皇后的关系,已回不到从前了。 也即是说,对于卫瓘,留在朝廷经制之内,非但是块鸡肋,而且,还是块随时可能磕掉牙的鸡肋。 如果退出朝廷经制,卫瑾一定愿意收留他,但如此一来,他就是一个普通家将了,而在何天看来,卫cao不但有能力,而且,也有一定的雄心,这一生,若就以一个家将的身份终老,能够甘心吗? 所以,我早早就开始布置的“大棋局”,该落子了! 不然,您以为白马寺贝叶精舍初见,我“礼贤下士”如斯,为的是什么? “其实,”卫cao说道,“昨天,小娘子同我‘商量’之时,已经委婉表示,卫府这里,总是替我留着……” “不!”卫cao话没说完,就叫何天打断了,“德元,你不要留在卫府!” 卫cao打住,以目相询。 “朝廷经制确已无足留惜,可是,若只是做一个家将,卫府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顿一顿,“再者说了,你是个有本事、有格局的,天宽地阔,不能拿一个兰陵公府局限自己!” 卫cao只觉一股酸热之气涌了上来,透一口气,“何侯谬赏!” “德元,我若没弄错的话,令堂的出身,是索头部罢?” 卫母是鲜卑人,索头部,即拓跋部。 “索头”即“索发”,拓跋部辨发,其余鲜卑诸部,都或多或少剃去部分头发,因此,中原便称拓跋部为“索头部”。 不过,话头咋一下子转到这上面来了? 卫瓘点点头,“是!” “那好!”何天眼中,放出了这些天来少见的光芒,“德元,你去鲜卑罢!索头部……就去索头部了!” 啊? 卫cao大大一愕,随即……心中怦的一跳! “鲜卑的情形,尤其是索头部的情形,你比谁都清楚;而对你,索头部也不陌生,你投过去,于拓跋氏,就是天上掉下异宝,非但以礼相待,更必重用为辅国之臣!” 所谓“对你、索头部也不陌生”,不仅仅是说卫母出身索头——当年,卫瓘督边,打交道的鲜卑,主要就是拓跋氏。 卫cao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 何天的话,为他打开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广大新世界! “德元,你若北去,我助你五十万钱——” 卫cao大吃一惊,“何侯!” 何天摆摆手,“这些钱,放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用处——难道我非花天酒地,将之生生花个河干海落才算完?你带上,却能够派上大用场!” 笑一笑,“当年,若没有孔方兄之助阵,伯公又何能摆布索头诸部于股掌之上?这些,你其实比我更清楚!” 卫cao气血翻涌,“何侯!……” “德元,”何天凝视着卫cao,“有几句话,说在前头——” “以你的本事、以拓跋氏对你的信用,你投过去,彼必富国强兵——必愈发强大!” “可是,此,其实非吾本意!但我还是建议你投索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卫cao收摄心神,认真思索,过了一会儿,肃然答道,“我想,何侯的深意,两点——” “其一,使索头永为大晋效顺之臣!” “其二,何侯若举大事……缓急可恃!” 何天点点头,“‘其一’说的很对!德元,你能见此,我很欣慰!我没看错人!” “‘其二’,却只说对了一半!” “我若举大事——不论何等样‘大事’,只要是大晋内部之纷争,哪怕人家的刀子已经架到我后颈上了,我也不会大举招引蛮夷为助!这一层,你务必记住!” “呃……是!” “我确实指望着你‘缓急可恃’——不过,那必是国家有‘大事’、大晋有‘大事’!而不是我自己有‘大事’!必是国家自己的力量、大晋自己的力量,已不足以应付了,不得不用到索头、用到你了!” 卫cao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