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像得沈添青觉得自己再对比都是亵渎。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可能有人死而复生灵魂嫁接。

    就算以上都成立,时絮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呢?

    怎么可能。

    她每一次的念头都被掐灭,悲观主义者擅长期待,更擅长摧毁。

    只不过谭檀擅长摧毁别人,沈添青擅长摧毁自己。

    我不相信。

    沈添青反手压住时絮的手,她攥着对方的手腕,新做的美甲都彰显了她对这一次乌篷晚餐的在意。

    可是这一刻指甲嵌进时絮皮肤,刺痛没让时絮的笑意消失。

    她由着沈添青,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呢?

    一道新菜被船夫放进舱门的小桌。

    时絮端进来,是一道甜品,是刚才她加的。

    十多年前的甜品店现在开边大江南北,招牌的丝绒心语成了网红蛋糕。

    在很多店里都有别的称呼,造型基本保持一致。

    这道菜叫雪后新梅,放到桌上的时候让沈添青愣了一下。

    时絮:那年你考试没考好,非要吃这个,我让幸夏萱给我送过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切开这块蛋糕,里面是流心巧克力,切开的瞬间流出来,上面裹着花生碎,闻上去是甜品独特的浓郁香气。

    你说不要蛋黄流心,因为你考不到双黄蛋,很丢人。

    沈添青小时候的成绩不错,私立高中压力其实不小,她性格文静,从来不用陈歌妮cao心。

    那一次是她早有预谋的失误,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正好蛋黄流心也卖完了,老幸去的时候剩下的最后一个岩溶巧克力夹心也被人买走。

    她打电话给我,时絮把那块放到沈添青面前,我让她加钱,去把最后一个买回来。

    丝绒心语名字很土,但是确实好吃,长得也漂亮。

    沈添青爱吃是因为同学说她jiejie跟男朋友是一起吃了这个才在一起的。

    那时候她年纪小,有种天然的傻气,想吃也想得很美。

    她想跟时絮一起吃。

    花了我不少钱,还被老幸臭骂一顿。

    孟蘅的声音跟时絮不像,是音色的区别,时絮的本音偏清朗,稍微中性一些。

    而孟蘅的声音反而更低,但因为常年掐嗲,别人对她的印象都是甜。

    工业糖精的那种甜。

    而时絮没掐,她说得平常,说自己的从前都像在说别人的事。

    偏偏是孟蘅不会知道的,沈添青和时絮的从前。

    结果你只吃一半,说全吃了会得糖尿病,时絮顿了顿,笑了一声,这玩意,太

    够了!

    沈添青抿着嘴,她捏着拳头,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你是故意的吗?

    她低着头,看着盘子里那被切了一半的小蛋糕,巧克力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可是沈添青却觉得好苦。

    头顶响起吧嗒吧嗒的声音,船夫用方言吆喝一声:下雨了。

    但窗外的雨下得不算大,烟雨蒙蒙里空气都是湿润的。这一瞬间沈添青觉得自己被水汽席卷,心里的水也从眼眶流出,滴在那块蛋糕上。

    她迅速拿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头上的发卡发出泠泠的声音。

    我这样你很高兴吗?

    沈添青咬着嘴唇,努力地在憋眼泪,这一瞬间她浑身都是无力的,船夫摇船很稳,她却觉得天旋地转。

    仿佛电子蜡烛都弥漫出焦灼的气味,灯光照出对面的影子,像是要笼罩住她。

    沈添青泪眼朦胧地抬眼,对面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看着自己,眼神却不似当年,温柔得像是从前时絮看别人的眼神。

    我是别人吗?

    她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只能抓着那枚崭新的戒指,又觉得自己是一场笑话。

    理智拉扯着她,一方面告诉她得偿所愿应该高兴。

    一方面又让她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全盘崩溃。

    她是苦海的那艘船,暴雨滂沱,没人救她。

    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时絮看着她,神情愧疚:我本来想

    本来想装作孟蘅,和我好吗?

    沈添青压根装不了凶,她的声音带着无助的质问,又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没有指责的勇气。

    反而像是一种动物悲痛的呜咽。

    是。

    时絮点头。

    那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真相?!

    船舱的高度不方便人站着,沈添青强忍站起来的冲动,你根本不知道我

    她想到自己在对方来之前的低语,一时间又是酸涩又是茫然。

    更多的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悲喜。

    时絮:因为我想把我的灵魂交给你。

    她的声音夹杂着绵绵的细雨声,像是穿过了沈添青自我折磨的茫茫十三年时光,抵达一个人的心湖。

    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荡起一圈一圈的心语。

    沈添青不知道的是,她的十三年,是时絮的百年、千年、万年。

    时絮如自己所愿的回来,其实始终会如端脑预测的那样,游荡在这样的红尘里,做一个流浪者。

    一如系统7707的预测,最终被端脑强制回收,成为另一个空间运转的一串数据,和之前所有离开的前辈一样。

    这样的回归,不过是端脑剥削后的镜花水月,泡影一般,还是消散的结局。

    沈添青呆愣地抬眼,她的眼睫还挂着泪水,随着她机械地眨眼,落下。

    你说什么?

    时絮却不肯再说了,她把木盒里那枚红宝石戒指戴回沈添青的尾指。

    窗外的雨下得缠绵,途径一家曲苑,观众撑着伞在听一出西厢。

    咿咿呀呀的声音跟雨声糅杂,跟嘈杂的热闹混响,像是一场石破天惊的志怪戏文一折。

    人间百态,俗世红尘,有人还是心甘情愿地被收于这一枚小圈中。

    套成一颗红尘宝石,被人亲吻,放在心上。

    我说,对不起。

    时絮拉着那只手,吻在沈添青的手背,我来迟了。

    沈添青刚被雨声抚平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蜡烛照出的光芒微弱,四散灯带的暖黄把对面的人轮廓描了又描,沈添青这个瞬间有很多话想说。

    却又无话可说。

    时絮就这么看着她,孟蘅的皮囊因为灵魂而改变,的确变化很大。

    人本来擅长诡辩,自我说服,压根不知道有些改头换面的成长是灵魂嫁接。

    沈添青陡然哭出了声。

    我好想你。

    时絮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给她擦眼泪,又听沈添青呜咽的碎语:我本来都打算跟孟蘅好好过的,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时絮笑了一声:什么计划?

    沈添青想靠在她的身上,又怕乌篷船倾斜,眼巴巴地看着时絮。

    她也知道今天比较隆重,从头到脚都像是全副武装,只可惜船舱内压根没节目上那么多光给她。但是在时絮眼里,沈添青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一双眼睛永远只知道看过来,看向时絮。等时絮真的回看过去,就会别开。就像从前《西川遗风》的片场,没有沈添青戏份的时候,她也要来看时絮。

    那年的眼神,也是这样。

    时絮忍不住笑了,她往沈添青那边坐,但没想到沈添青又要推开她,行为推拒,眼神勾引,还要故作严肃地来一句:等会沉船了。

    时絮没什么所谓:那就沉呗,也算殉情。

    沈添青哼了一声:谁要和你殉情。

    时絮假装思考,她撑着下巴看身边的人,声音都写满了调侃:那是谁在家里写着上穷

    下一秒时絮被人堵住了嘴,梅酒的味道太甜,原本的梅子被酒催成了一股独特的味道,盘桓在唇齿。沈添青本来想一决高下,但忘了从开始到现在,从她认识时絮的那一年开始,到时絮重新回来的这一刻,她从来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时絮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神魂颠倒了。

    沈添青急促地喘着气,舔了舔被亲了满是水光的嘴唇,再来。

    时絮却按住她的嘴唇,别急。

    沈添青的脸红了,她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个色情狂。

    好不端庄。

    你还有什么计划?

    沈添青懊恼地吐出一口气,又猛地喝了一口气,时絮看她直接抄起酒壶,根本来不及阻止。

    壮胆了的沈添青头发都乱了,她的心烫得她双腿都忍不住并拢,神志却要往时絮身上缠。

    计划和你在一起,计划公开,计划

    时絮摇头:不是这个,是今晚的计划。

    她问得非常正经,像是等下还要开个小会,会上要用ppt展示之后的规划。

    偏偏这不是开会。

    沈添青呃了一声,她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面前真的是她重新爱上的孟蘅。

    她可能会很直接。

    但现在时絮和孟蘅重合,她觉得自己乱了。

    就没、没什么。

    她笑了一声,手指抓着酒壶,看看星星,聊聊天。

    时絮:下雨呢。

    她的喉咙滚出一声低笑,笑得沈添青心猿意马。

    沈添青:那看电影。

    时絮:你的小电影?

    沈添青懊恼地啊了一声:不是。

    时絮:你害羞什么,你都干得出强上我的事。

    沈添青:不是的!

    她的解释特别苍白:我那是

    替身是真,包养是真,强上也是真的。

    不是百口莫辩,是真的没什么好辩解的。

    沈添青:你打我吧。

    她闭上眼,紧张无比。

    却得到了一个湿热的亲吻。

    时絮拥着她:沈添青,你喜欢的现在的我,你知道吗?

    她抓着对方的手指,沈添青眯着眼看,连脖子都红了。

    时絮抓着沈添青的手给自己戴上戒指,一字一句地说:你从前喜欢的,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但是你现在喜欢的,才是真正的我。

    时絮摸着那枚戒指,其实她这个人一码归一码,谈恋爱从没想过要戴个戒指。

    她觉得那很郑重,是一辈子的事情,要再三考虑的。

    你套住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绿字沈添青i水床的出处(bushi

    明天晚点更!!!十点

    第81章 乌篷密会

    时絮和沈添青的手十指相扣, 她想了想,问:你愿意和我

    沈添青抢答:我愿意!

    时絮:

    这顿饭吃得沈添青嗓子眼都齁甜,她又哭又笑的。走的时候还非要吃掉那块蛋糕, 满嘴巧克力味。

    这细雨没下很久,船夫脱下蓑衣, 把船靠岸,时絮先低头走出来。

    天地都被雨洗了一遍, 沈添青只觉得入目的霓虹都是急速跳动的, 和她的心一样。下一秒船只往后一荡, 沈添青一个趔趄, 却被人抱个正着。

    船夫提醒了一句:地滑,小心呐。

    时絮应了一声, 桨声远去, 时絮拉着沈添青往上走。

    因为下过雨,路上的人没那么多。沈添青看着时絮,对方还背着一个双肩包, 戴的渔夫帽也很符合游客的身份,右手上那枚戒指很是抢眼。

    沈添青顿时觉得自己没了骨头,她恨不得挨在对方身上。

    好没出息啊, 她想。

    下一秒她又兀自笑了,我本来就是这么没出息。

    就是时絮太惹眼了,路上没什么人还有人要看她。

    时絮倒是无所谓人看,也没觉得明星是什么高人一等的职业,认得出来是缘分, 认不出来才正常。

    我们去哪啊?

    沈添青就像是挂在时絮身上的,她的情绪消耗之后特别困,眯起眼看时絮,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哈欠出来。

    时絮:船上的菜好吃吗?

    路过的咖啡馆放着舒缓的音乐,隔壁是一家字画店,柜台上趴着一只白色的猫,晃着尾巴。

    沈添青压根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她的神智都被一种愉悦占满,不同于之前的那种病态的愉悦。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填满了。

    还还好吧。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和时絮的鞋。

    时絮不怎么爱穿高跟,穿皮鞋的场合都很少。

    沈添青回忆起这段时间对方作为孟蘅的穿着,跟从前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