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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尚书,你石氏在安阳郡也算豪门大族,族中有功名的男子近百人,可别告诉朕,你们看不懂诏书,读不明白‘一年内不得婚丧娶嫁行房生子’。” 饶是石涵自己胆大包天,也没想过这些年来族人背靠着他,居然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丧期产子居然还敢如是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 这是寿星上吊,找死吗?! “臣、臣……”石涵总算是完全找不出话来。 他以为新君会趁此机会,对自己大发雷霆,但新君却起身走到他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来,十分体贴的表示,“石尚书不必内疚,既然你说石氏族人完全对你隐瞒了他们做下的恶行,而借着你在朝中的高位在家乡胡作非为。朕便替你解决此事,免得石尚书日后再为族人牵累而困扰。” 神龙扶起石尚书,仿佛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和青白交加的脸色,口气淡淡的吩咐内侍,“传朕旨意,石尚书这一支单独立出来;孝期行房生子的石氏族人按律惩治,遇赦不赦。不过,作恶的是孩子父母、孩子是无辜的,让官府看着点,别让他们趁机把孩子害死了。” 他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说,“啊,虎毒不食子,有些人杀害自己孩子却毫不留情,石尚书你说是不是?” 石尚书已经快被新君挤兑得失去言语的能力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完全不想继续留在大书房里等着新君下一步猜测不出来还会如何针对自己。 神龙用力在石尚书肩膀上拍了两下,意有所指的再次强调,“虽然此后分宗,石尚书还是要盯着些以前的族人,杀子也是要入刑的。” “是,臣一定自省。” “行了,你走吧。”神龙回身,走到窗前。 他倚靠着窗框站定,视线停留在窗外的花枝上,许久后,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 稚子无辜,可哪怕有自己这几声叮嘱,恐怕那两个孝期里头出生的孩子也活不下来了。石家不会甘心留下他们孝期胡为的“证据”,这两个孩子,他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人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神龙拧起眉头,胃中一阵阵的闷痛和恶心,萦绕着鼻尖的花香也不能缓解心理上的重压。 “……陛下,奴婢去叫太医来吧。”紫荆看得着急,赶忙上前扶着新君,让他去屏风后的软塌上歇一会。 神龙拦了想要寻太医过来诊治的紫荆,“不必了,朕只是想起石氏族人行为觉得反胃。晚膳让膳房准备些酸甜开胃的菜色吧。” 紫荆领命而去,神龙在软塌上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起身,坐回桌案前,提笔给远在蜀地的情人写信。 鹤鸣亲启: 分别半载,思念日盛。我一直不敢给你写信,生怕被朝臣察觉,令你在获得政绩前名声被毁。 蜀地送来的公函,我全都看过了,但信件到达得太慢,现如今已近五月,我看到的还是二月的公函,洛阳的牡丹花已经开了,不知道蜀地如何,花是不是都开过了?听说蜀地潮湿多瘴气,你身体还好吗?今天石涵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你和蜀地匪首有牵扯,我才敢借机写信给你。 石涵虽然是皇叔的人,但他还不至于敢在我面前说谎。不过想来,以你的本事,肯定是捉到所谓的匪首了。 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朝中的事情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撑着。 石涵这一回惹我不高兴,我借着他管不住族人的理由,直接拆了他的宗族,将他单独立出来。朝中正编纂新的法典,我把石涵塞过去给老师当副手。朝臣们为了能参加编修新法典,快要打破头了,石涵身上明明出了恶事却还能入此名额,官位也没丝毫变动,我倒是想看看皇叔是不是有父皇当初的胸襟,能容下石涵。 皇叔这些日子在京中表现得很老实,整日连府门有不出。 他越是“恬淡无争”,我越觉得那张仙风道骨的皮囊底下藏了不少鬼蜮伎俩。石涵今日在大书房对你们发难,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父皇在世的时候,其实早就把到底哪些是皇叔的人摸得差不多了,皇叔给我找不痛快,我就砍断他的爪牙,看他能撑多久。 皇叔毕竟离京太多年了,这些年入朝的官员,早不是当年了。 他们眼里的正统从来与一个偏远地方的王爷无关,有了玉成之后,皇位果然更加稳固,连催着我成婚的朝臣都少了许多。 对了,我忘记说了,孩子被我取名叫玉成,外祖母入宫的时候说这孩子几乎和母后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男生女相,以后定然也是个美男子。 皇姐的孩子已经落地了,也是个男孩,唉,其实我喜欢软绵绵的小姑娘,不过是男孩日后倒是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建工立业,不必一声困于皇姐带给他的恶劣名声。可惜穆家当初不曾护着你们母子,否则穆家若能出个长得像你的孩子,我一定把他也抱进宫中,让他和玉成一起长大。 越是长久的分别,我越发现自己不能忍受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有关系,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我突然害怕你恨我断了你拥有孩子的机会。 神龙顿住笔锋,再也写不下去了。 他划掉最后几行,痴痴地看着信纸上凌乱的墨痕,过了许久又再一次将同样的内容写回去。 最终,神龙沉着脸吹干了墨痕,又亲手写了一份分外“官方”的奏章,将私人信函夹在公函之中封死了信函,“八百里加急,将此信送到穆怀渊手里,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