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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冥冥中有所注定,正因为这点儿联系,他这只抱屈而死的孤魂野鬼才被召唤至此。

    凭着艾卡文残留的记忆以及自身惊人的学习天赋,卡文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理清了原委——现在是2007年,他被秘密处决后的第五十一年,与米国隔了半个地球的华夏——可惜原主残存的记忆不多,不足以让他应付身边复杂的关系网。

    但既来之,则安之。

    为避免“说得越多,错的越多”,被认出这幅皮囊里换了芯子,他只好尽量保持沉默。

    要不是突然被人告白,又差点儿按在单杠上强吻,他才不会提出转学的事儿。毕竟以艾卡文原本的木讷自闭的性格,开口跟父母提要求的可能性不大,显得很突兀。

    然而,那个男生的一句话吓得他心惊rou跳:

    “艾卡文,‘同性相吸’你信不信?我看得出来你是gay,我也是,我们在一起吧,没人比我们更适合彼此。”

    是万弹穿心不够疼?还是烈火焚身不够痛?又或者是连累爸爸入狱、mama病死不够惨?否则,他哪儿来的勇气再出一次柜?

    前世,他身体力行,验证了同性恋是不会被接受的,出柜等于灭亡。

    当他在这个全新的时空再次睁开眼睛时,“性向”早已变成他口不能言,呼之即痛,到死都要坚守的秘密。

    逃,他只能逃。远离那个对他告白的男生——这个可能暴露他性向的源头。

    .

    “咔嚓——”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出神的卡文。

    “有礼貌点儿,见面喊人哈。”楚伊人拿胳膊肘儿轻轻捅咕了一下他,“记着,是‘颜师伯’。”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门后是位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细窄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嘴唇略显薄削,带着温柔的笑意,给人的感觉有点儿书卷气,温润而舒服。

    母子二人愣了,这人是谁?

    青年眼皮一耷,不着痕迹地把两人打量了个遍,随即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快进屋,刚才我还在想中午差不多就能到,还真是。”

    卡文:“?”

    对方的热情让他心里生出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站在门外迟迟迈不开步。该不会……

    “你是我师哥的学生吧。”楚伊人回过神来,又看了对方几眼,有点儿同情地说:“放假还得来导师家,真辛苦。”

    不是经常有报道说,现在有些导师喜欢把学生当免费苦力,洗衣烧饭取快递嘛!

    “你导师呢?不在家吗?”她问,稍重的语气透露出她的话外音——

    如果颜巍也是这样的无良导师,今天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儿子寄住在这儿!

    “导师?”薄薄的镜片后,青年那双清泉般温凉的眼睛中浮起了笑意,“来之前,清华哥难道没跟你们说,我比他小吗?”

    卡文楚伊人:“………………”

    这何止是小,这分明是特、别、小,好吧?

    他俩都只听过颜巍的名字,没见过本人,想艾爸爸今年四十三,颜巍比他还高一届,怎么着也得四十出头吧,哪曾想竟然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呢。

    好尴尬啊!

    但楚伊人在娱乐圈十几年的花瓶人设可不是白立的,表情管理好,再尴尬依然能笑出标准的八颗牙。

    “想不到师哥你这么年轻啊,卡文,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喊人呀,快,这是你颜,额,颜师伯。”

    表面上虽然不尴尬,话说到一半还是打了个哏儿,完事儿就把卡文往前一推,后者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儿栽进颜巍怀里。

    “小心点儿。”颜巍伸手扶住他,笑,“怎么,刚见面就急着把人交给我?”

    后半句话明显是对楚伊人说的,卡文抬头时却发现颜巍看的是他——镜片后,对方那双深黑的眼中光彩亮得惊人,仿佛世间一切在这目光下都得撕去伪装。

    空气静默了大概两三秒,就这么四目相对,卡文突然有点儿呼吸急促,赶忙又把头低下去。

    楚伊人还在催他喊人,他却只想转身跑路。

    “小孩儿不愿叫就算了吧。”看出卡文不大想开口,颜巍给他解围:“我还怕他真叫我‘师伯’把我给叫老了呢。”

    还不如真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呢,卡文心里想着,做了一路的心里预设,在确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颜巍后全部崩塌了——这不就是颗定时炸|弹嘛——他咬着嘴唇,垂头耷脑的模样像极了只可怜的小鸡崽儿。

    颜巍笑了声,抬手在他脑袋瓜上呼噜了一把,“别在门口干站着了,进来坐。”

    卡文像过电了一样,一下就弹开了——万弹穿心之刑不过昨日的事儿,他现在就是只惊弓之鸟,恨不能看到个男的就躲,生怕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

    突然的“摸摸头”差点儿给他吓个半死。

    见他这反应,颜巍盯着自己的手,作无辜状:“我手心有小刺?会扎人?”

    “噗——”楚伊人被逗笑,按了按儿子的肩膀,“卡文从小就认生,师哥你别介意哈。”

    “小孩儿嘛。”颜巍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有伊人姐你,别总喊我师哥了,以前在学校时清华哥就直叫我名,要不你跟他一样?否则我喊你嫂子,你喊我哥,您说这辈分儿乱不乱?”

    三言两语,不仅把关系给理清了,气氛里的尴尬也荡然无存。楚伊人笑得花枝乱颤:“成成成,咱俩都好说,但孩子这边辈不能乱,该怎么叫还得怎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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