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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镜清楚的映照出他现下的模样。

    镜中人是有了些变化,没有先前那般瘦了,但形容依旧说不上来多好,皮肤虽然嫩了点,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法弥补骨相上的好看。

    不过,这样宋衔之已经很满足了,起码能长的像个正常人。

    看来是因为药娘草修复了他的身子,所以各方面都有了改善。

    有了值得开心的事情,宋衔之心情颇好的关上门,转身打算进自己的屋子,一转头却见从头黑到脚的沈铎正靠在自己门口,抱臂侧身站着。

    “师兄。”看见他,沈铎又贴上了招牌的狗狗笑,仿佛下午那个棺材脸不是他一样。

    “你站我门口干嘛。”宋衔之蹙眉,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只是想起来还有些东西没还给师兄。”

    宋衔之努力在脑海里搜刮,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东西放沈铎那里过。

    “什么东西?”

    沈铎但笑不语,之后从储蓄戒中拿出了一床被子来。

    宋衔之一看见被子,瞬间就联想到给他这床被子的掌柜,明明没多久之前他们还在好好交流,没想到不过几瞬之间,他人便没了。

    宋衔之目光闪了闪,手指不停摩擦着衣角。

    没了关洱这家伙装神弄鬼的捣乱,他那房间早就不冷了,这床被子拿了也是多余,但依照沈铎的性子,宋衔之真怕他依依不饶。

    于是便伸手将被子接了过来,客气道:“谢了……”

    沈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勾着唇角:“师兄客气。”

    宋衔之正要走,却被拦了下来。

    “师兄要不要打开看看?”沈铎笑得诡异。

    宋衔之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手上却十分听话的扯了扯被子。

    被面被洗的有些发硬,手感糙糙的,宋衔之扯动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掉到了他垫在下面的那只手背上,而后滑了下去。

    那种感觉冰冷滑腻,宋衔之愣了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低头一看,果然见两只黢黑粗壮的马陆正在地方翻滚着,数十条短腿密密麻麻朝着他一齐抖动,肥壮的身体节节攒动。

    宋衔之感到一阵眩晕,手背上的触感越来越强烈,地上的马陆也越掉越多。

    啪嗒啪嗒……

    宋衔之眼珠僵硬的转了转,只见被扯散的被子里,赫然有着一窝盘缠涌动的马陆虫,有些甚至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往他的胸口爬。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叫不出来的,脑子也十分迟钝,等宋衔之后来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就已经挂在沈铎身上了。

    双腿夹在对方的腰上,揽着脖子还想往上爬。

    沈铎勾着唇角,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愉悦。

    “师兄?”沈铎抱着宋衔之上前,将那一地的虫子尽数踩死,还烧了符纸将其清理干净:“师兄很怕吗?”

    可怜宋衔之已经没有能力回答他了。

    “别怕师兄,虫子已经没有了……”沈铎笑得愉悦,满是恶劣。

    宋衔之的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右耳也有些耳鸣的错觉,仿佛一张鼓膜堵在耳道中,里面全是虫子悉悉索索翻滚挖掘的声音。

    “师兄?”沈铎察觉到他的颤抖,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衔之抖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

    缠在沈铎脖子上的手臂松了松,宋衔之微微后仰。

    两人面对着面,额头与额头仅仅隔着两指的距离,四目相对,乌发交缠,近的仿佛一对亲昵的爱人。

    有泪痕浅浅的划过双颊,宋衔之眼尾发红,双眼却被冲洗的过分明亮,里面满是迷茫和惊惧,还在小心翼翼的抽着鼻子。

    沈铎本来充满恶劣想法的心颤了颤。

    懂事之后,宋衔之很少哭,甚至可以说是不会哭,屈指可数的几次也都不在人前,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眼中剩余的泪水又汇成了两颗饱满的泪珠,跌下来,渗进了沈铎的黑衣里。

    视线清晰了起来,宋衔之抹了抹脸,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铎的脸,面色由白到红,再由红到白,最后定格在了难看的铁青。

    “沈铎!你有意思吗!捉弄我很有意思吗!”宋衔之跳下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声音还带着些愤怒的哽咽。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宋衔之觉得自己傻。

    沈铎的心是扭曲的,是冷硬的、黑的,永远不可能捂的化。

    所以,他根本不能把他当做一个人,他要做的就是躲开他,而不是面对他一次次的心软。

    宋衔之强迫自己硬下心来,劝自己,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那走自己的路,将来会有他的因果。

    这样想着,他逐渐平静下来。

    沈铎背后就是门,这一下撞的不轻,正磕在骨头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但听到宋衔之愤怒质问他,他又觉得心头爽快,血液沸腾。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病态的,却控制不住。

    但当他兴奋的抬起双眼时,却对上了一双不该对上的,冰冷无波的眼睛。

    宋衔之现在的表情,那样平淡,仿佛在看一个特别无关紧要的怪人。

    沈铎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眼神,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可到了宋衔之这里,却还是罕见的慌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只想抹去,只想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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