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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安站在他对面,从那双浑浊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

    这很不对劲,按理说这样充满着暴力因子的精神病患者不应该是这种模样。可张晓松看上去却像是被吓住一般,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起来。

    他在怕他?

    可他明明不认识他。

    宋安站在那里,冷声询问:“你叫张晓松,对吗?”

    张晓松怯怯地点了点头,言语机械地回到:“是的,医生,我是66号病人张晓松。”

    医生?看来张晓松是把他当成前来巡诊的一声了,难怪他看起来如此害怕。看他脸上的伤口就知道,这些医生护士平日里对待他的手段恐怕并不温柔。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张晓松却是迷茫地摇摇头:“报告医生,我不知道,只是有一天突然就被转移到了这里。这里好可怕,到处都是疯子,我每天都得忍受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说到这,他激动了起来,跪倒在床上,对着宋安不断磕头。

    “医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

    宋安总觉得他的状态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看上去似乎……太清明了些,但也不排除这都是装的。

    “是谁把你转移到这里的?”

    “李岱,李院长。”

    又是李岱……

    宋安突然厉声呵斥:“你在胡说!李岱医生主攻的方向是幸存者的负罪感、悲伤引起的创痛,这可跟你们这些暴力分子没有半点关系。”

    “不!”

    宋安的话似乎戳中了张晓松的某个点,让他一下子愤怒起来。

    “不对,那是林萧医生!李岱研究的是分明就是男性的暴力犯罪!”

    “他把全国各地最暴力的精神病人都集中到这里,研究他们的暴力历史和心理问题。用药物刺激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再咔嚓一刀割掉他们的脑子。”

    张晓松粗喘着气,如同机关枪般突突地倒出一堆话,片刻后又嘻嘻笑了起来,仿佛看见了天大的笑话。

    “我曾亲眼所见,那些人就这么简单地变成了一具会微笑的玩偶。多好,不仅减轻了和平医院的压力,也为整个社会的安定贡献了一份力量,哈哈哈……”

    说着,张晓松笑出了眼泪,无力地倒在床上。很快,他如同断了的收音机,嘴巴干涸地张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安走过去想要查看他的状态,却见张晓松突然暴起,手指直冲他的脸上抓来。

    他拧紧眉正准备躲避,却被拉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余光中,他只看见聂思则一拳击中张晓松的面部,将他打倒在床上。

    就在宋安准备拉住聂思则,避免他把张晓松打死时。张晓松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如同见鬼一般飞快地爬到床下,躲在里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聂思则似乎还想把张晓松拖出来,可这时他们头顶上的灯纷纷亮了起来,发出一系列流动的爆裂声,仿佛骨头在水下裂开般。

    空气中弥漫着电流的声音,借着爆出一阵阵的高喊、嘘声和哀嚎,尖锐的警铃刺穿了石砌的墙壁和地板,将他们团团包围。

    医院追击的人来了!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贴着墙走向楼梯井,飞快地朝下跑去。大门已经被堵死了,他们只能反身钻进地下室里,在狭小的黑暗空间里摸索着前进的方向。

    地下通道又长又弯,两人足足在里面转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出口。等出了灯塔,更是马不停蹄地朝外跑去,身后传来激烈的叫喊声,甚至还能看见隐藏在远处的只露个头顶的警卫。

    两人一路跑到树林,消失在一排粗壮的树干和萧索破碎的树叶后面,这才放松下来。

    成功逃脱。

    宋安找了个圆石坐下来,浑身大汗淋漓,白色的衬衫都被浸透了,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皮肤。

    他的心还在咚咚乱跳,眼睛发痒,背后带出些刺痛,却又定定地看着聂思则,轻轻笑了起来。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聂思则却没有笑,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宋安,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跳动了一下。

    青年的头发已经彻底被雨水汗水打湿,紧贴在雪白的皮肤上,黑白反衬,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艳丽。美丽的眼睛蕴着笑意看向他,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直直朝他射来,让他无处躲避。

    而那因为奔跑而略微凌乱的领口,透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再往下虽然被衣服挡住,但因为白色布料已经被打湿,黏在衣服上,几乎都能用眼球描绘出肌理的走向。

    清纯,又诱惑。

    聂思则知道自己应该非礼勿视,但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宋安的身上,带出火辣辣的热度。

    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下那无尽旖旎,飞快地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宋安披上,声音沙哑地说:“别……冻感冒了。”

    宋安却不愿意接受,原本天气就有些凉,不穿外套感冒的就是聂思则了。

    聂思则却一把按住他的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事,别拒绝我。”

    恋人守则第二条:悉心照料恋人,让他感受到自己体贴入微的关心。

    宋安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微微转移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只是不知所措地捏紧了聂思则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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