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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打了个呵欠,略动了一动,林墨便见林宽也转过脸来。 虽然有那么多忧虑,但看见他面容,林墨总觉得心安。 “六郎觉得累吗?” 心是累的,林墨本想摇头,但对着林宽其实不必,便点了一点头。 林宽笑道:“再忍耐些时候吧,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面上也不见什么憔悴,这是不必休息的意思么?林墨也便又点头,道:“好。” 林宽问他:“对了,早饭六郎要用什么?” 林墨想起从前他也总这么问,可如今只得苦笑:“我吃不吃早饭有什么要紧?这话应当我问大哥才对。” 林宽笑道:“是,我竟忘了。” 又道:“不过,晚些时候还是一起用些吧,倒也无妨。” 林墨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得外面有喧哗之声,并不近,但似是极热闹。 这天才刚亮,这城中是有什么热闹,声响竟大得都传到林府中来了?林墨不解,却听林宽竟道:“如何?可要先出去瞧瞧?” 林墨是个恨不得整日看别人热闹笑话之人,而林宽喜欢安静,也喜欢热闹,会这样说不奇怪。 其实林墨暗觉他这样邀请,非是一时兴起,是已有预料。但林宽既然相邀,林墨没有不去之理,只是有些担忧别的。 十年已过,但于夜里还好,化光行路,无人辩得;但现在是在白日里,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即便不足为惧,只怕平添纠葛麻烦。 “大哥,我们就要这样出去么?” “当然,”林宽反笑话他:“那你待要如何,藏头露尾么?” 说罢,当真握着林墨的手,就这样带他出门去,一点犹豫也无。 第217章 章之五十八 怅惘(下) 如林墨所想,今日的安宁城似是真有热闹,人声喧闹犹如鼎沸,众口相传,皆往城门处去。 林宽与林墨走得并不快,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竟也无人停留驻足辨认他们形貌。 「到底发生何事?」 这些欢呼雀跃之人,与当日林墨所见,为邾琳琅、林信等人之死而欢天喜地差不离什么。 那些刻印在心内的模样,与今日众人逐渐重叠。 「当日我死之时,他们是否也同样?」 林墨的心内,着实不安。 他切实地记得上一回,他见众人如此欢悦,还是因安宁林氏之覆灭,林信身死。 林信,甚至邾琳琅,他们遭人深恶痛绝,尸身被悬于城门处示众,引人议论耻笑的一切回忆,都让林墨的步伐沉重,越发不安。 “哥哥,我们这是要——” 但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有人自他们身边飞快穿行,用兴奋不已的语气大声说话,一时将林墨想说的话打断。 而在七嘴八舌,沸反连天声响中,林墨听得一句。 “长乐门那位少主,当真是疯了吧——” 林墨忽地一个激灵,抬眼望向林宽。 四目相对,林宽对林墨轻笑。 “六郎你这样聪明,当真没有辜负我之所想。如若将来你也总能如此,就好了。” 他说得如此轻松快意,却令林墨面色一白,几乎是立刻便挣脱了他的手,拨开人群,直往众人口中的热闹处急奔。 而林宽还是温柔,他仍旧面带笑意,只是淡然信步跟随林墨的步伐,并不追紧。 安宁这内城并不算小,林墨不会化光,也没别种手段,只得快步奔跑。 而越是前行,他就越见兴奋议论人群,而那人最多的地方,果然便是城门处。 也不知今日是有何人授意,那城门紧闭,林墨眼见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滚开!”林墨没了耐心,大声呵斥:“滚开!都给我滚开!” 他更加奋力拨开为数众多的围观之人,并不顾众人高声叫骂抱怨,强行向前继续走。 然后,他便如自己的猜想般,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状如疯妇的谢菁菁。 幸而她还未死,但现在的她,活着好像也没甚意思。 堂堂长乐门的少门主,不知是遭过什么罪,衣衫褴褛,全不像从前矜贵,那面上无数擦蹭青紫伤痕,嘴角亦是干裂红肿。 最骇人的是,她怀内竟抱着谢正才的头颅。 难怪她不在家中,又难怪那家中无人,林墨这才明白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墨想朝她发问,但惊觉自己问不出来,更像是在心内与她怒吼。 也正是拜他林墨所赐,谢正才的rou身死了,但他的头却至今仍未腐烂,十分可笑,也可惧。 林墨的眼睛望着谢菁菁,见她痴痴傻傻地笑。 「这也是因我而起。」 林墨的耳边听着旁人鼓唇弄舌,细碎又不堪。 「他们怎地还在笑。」 不止嗤笑嘲讽,众人还在说。 他们说谢菁菁失了神智,自昨夜忽然出府,便行走在这城中各处,抱着她父亲的头,纠缠每一个人,要细述她之故事。 她是个不肖女儿,竟对众人说她的父亲如何寡廉鲜耻,说她的父亲如何恶毒,说她的父亲欺瞒众人,说她的父亲如何该死。 所有人都为她的故事惊诧,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她都无所谓。 她遇见下一个肯听她故事的人,便与他重复她故事,从黑夜中,一直说到这白日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