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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杨也一脸菜色,李吉祥才赶紧解释:“不是歧视娘们,也不是歧视你。我一定要跟鲁见深在同一条战线上,这是我俩的宿命。再说了,你都把碎骨塞给我了,我还练了无相心法,这世上有几个人杀得了我?” 陆杨找不出其他能反驳他的话,只好在他的目光里爬回马车,赶车出城。 林梦娇与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她怀里还抱着沉睡的孩子,忧虑地放下车帘,对也愁眉不展的他说道:“七七背得动宁一吗?” 陆杨的思绪则又回到一炷香之前。 他本以为,裴宁一离壮烈牺牲就差一口气了,心里还替其与江湖的未来捏了一把汗,偌大个中原武林再找不出第二个人那么有正义感又舍得抛头颅洒热血了。 谁知刚进门,往床上一瞥,还没来得及哭丧,就看到裴少侠四肢健全地平躺着,全身上下也就左手不太利索,总地来说,还没到归西那个地步。 林梦娇介时还不晓得她马上就要连人带娃被装箱拉走,见陆杨的表情不太对,赶忙解释道:“他跟陈千叠对上后中毒,所以才昏过去的。” 陆杨于是松了一大口气,坐在床边看着裴宁一的脸,对方微微张开双目,满是血丝,脸上有几道细小的疤痕,不影响颜值,倒添了几分野性。 “......饭。” 陆杨没听清,趴在他嘴边试图接收信号。 “他说他饿死了。”李青哔哔道:“他肯定五百年没吃饭了,看看这小脸儿又青又瘪的,让后厨准备去吧。” 陆杨一琢磨,确实如此,林梦娇一边喊人去为他煮饭,一边向陆杨解释病号的不易。 “他带着几十号洞庭台的人,被围困在山里,好几天没有吃正经东西,最后看队里的病号实在挺不住了,只得杀出去,运气不好还碰见了陈千叠他们。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居然被梦隐湖的人救下了。” 他大致一算,便明白了小裴兄弟的困顿,看来这世上又要多出一个身边不带俩馕就浑身难受的人了。 这么一来,隐世三宗就尽数出马了。也不令人感到过于意外,毕竟如今的江湖早已不是当年的江湖,有很多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裴宁一一边吃饭,一边朝林梦娇打听事儿:“七七怎么样了?” “老样子。”她叹了口气:“不过愿意多吃点饭了。” “好事。”裴宁一忍着左手的不适,疯狂扒饭:“你得再多劝她喝热水。” ...... 谢溪见这两人不说话,便不管不顾地要跳下车,被陆杨拽住袖口。 “我知道是鲁见深指使你的,松开,老娘不跟你追究。”她回头横了他一眼。 陆杨有些头疼,又不能暴露鲁见深的意图,只得忽悠道:“如今已经出城十几里了,你走回去也来不及。” “我不管。” 鲁夫人落下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出五步远了。 陆杨与林梦娇面面相觑,掀开车帘,看了一会儿谢溪的背影后,问道:“鲁见深的腿不会断吧。” “我看悬。” “提示一下。”李青时不时出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你们两个刚刚放走了高楼唯一的继承人和她娘,要是他们一家三口全挂了,你怎么跟江东父老交代?” 陆杨揉了揉眉心,幸好他把那一沓私房钱偷偷塞给了李吉祥,让他还回去,否则这会儿就更无地自容了。 隔壁马车的林老谷主突然掀开车帘,冲着陆杨两人和蔼地笑了笑,不晓得是听见了李青的话,还是没有听见。她气定神闲地望着远方黑蒙蒙的天,那边似乎对未来有所感应,噼里啪啦地突然打起了雷。 老谷主虽说头发早已花白,不过眼睛还算清明,隐隐能瞧出来年轻时的姿色。她的声音苍老低沉,好似在缓缓叙述一件很古老又很平常的故事:“谢姑娘也不像是没头没脑的人,当初开战前,她能毅然独身来到高楼投奔那小子,也能算到如今要和她的夫君同生共死。人各有命,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沉思了一会儿,又笑了,不晓得是想起了什么旧事,整个人看上去突然年轻了不少岁,她说:“不过算起来,我们如今能有这样的情况,不都是自己的选择吗?没有谁是被谁逼迫着活下去的。” 陆杨三个同时沉默了,谁也没有说话,老人的意见往往一针见血,毕竟那么多年不是白过的。 “等出了城,咱们找一个隐蔽的树林,我要把那小子弄进他的身子里。” 其实事到如今,陆杨也不晓得该如何把扳指里的魂魄塞进rou身中,这事儿无论是怎么讲起来,在哪里讲起来,都显得格外玄乎,极其不真实。 所以当他亲眼看到,曾经在他面前咽气的人再次睁开眼睛,并虚弱地拉着他的手后,他的心跳一下子飙升,整个人几乎就要飘起来了。 半天组织不好语言的他,在迷茫混乱之中抓住一条觉得不对劲的信息,颤着手抓住老妇人的袖口,问:“......他为什么不需要一堆药草来补?” “这小子才进去多久?”林老谷主笑出一脸慈祥的褶子:“他不像风禅,在扳指里少说呆了三十年,魂魄里的灵气早就随着岁月耗干了,所以才要滋补一下。听说你为风禅找药草的这一路,很费功夫吧。” 陆杨一脸凝重地点头,他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都要做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