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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皇兄,就是在这样的目光里长大的。只是皇兄比我更甚。我小时候,好歹有母后有皇兄护着。可是皇兄不仅得护着自己,还得护着母后和我,在众多的皇叔与皇子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皇兄娶了欧阳敏,与她生了阿镌。他登基之后,将欧阳敏立为皇后,宠冠六宫,对欧阳家也是种种加恩赏赐。虽然没有将赵镌立为呢呢太子,却独独为他延请名师,悉心教导,以至于朝中不少大臣都以为,赵镌借着皇后的光,立太子是早晚的事。”赵衡低声说着,“可是妙安,你知不知道,皇兄心里最看重的女人是谁?” 赵衡继续说道:“是生下阿铭,如今在后宫籍籍无名,位份排在最后的李妃。当年母后过世,皇兄连对着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赵铭告诉我,他在李妃宫里,垂泪一直到天明。” 赵衡说着,长叹一声,转身将脸埋在沈静胸口,低声道:“说我自私也好,胸无大志也好。皇兄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也过不下去。” 沈静低头看着他,慢慢抚着他的肩头,轻轻笑了笑:“殿下决定了就好。” 说完在心底暗叹一声。 ……怕只怕,将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由不得人随心所欲。 第77章 只道寻常 经过月余磋磨, “盐引换粮”的奏报终于定稿, 经由兵部尚书管伯温与赵衡过目后,送入内阁, 只等内阁与圣上朱笔御批。 与此同时, 江南治水方案也到了诸位内阁学士手里, 最终得到了圣上御批了四个字:好极, 照准。 沈静听说了消息, 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份文书长达几十页,所有内容均由沈静亲笔起草。文书中涉及河水改道、民夫征用、治水花费用度等等,方方面面,无不面面俱到。 为了这份文书,沈静在苏州时, 将在江南考察的材料反复调阅,几乎烂熟于心,熟读成诵, 又呕心沥血熬了十几夜,方才成稿。 成稿之后,又分别与工部周云之、户部夏泽吉反复商量里头的细节。 因为工部与户部各有小心思:工部只想着施工简易;户部却又力图省钱。 沈静只能两头分别联系。先与工部周云之反复商量工事方案, 商量出来十几套方案;再对着十几套方案, 与户部夏泽吉一一将成本核算清楚。然后再对着成本账目,与工部修改工事方案。 如此来回反复,改了上百次之多, 字斟句酌, 才终于定稿。 定稿之后他将奏报分别呈送夏泽吉与卓大江, 两人对奏报均是一字未曾删改。送入内阁之后,沈静一直心中惴惴,如今见圣上也批了照准,他方才觉得心里稍安。 到了这日傍晚,沈静将案头文书整理停当,准备下值。外头天色已暗,他刚想去取了袍子准备走了,却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 片刻门被推开,方炜跟在一位身着紫红袍服,花白胡子的大人后头,一起走了进来。见到沈静,对方略打量几眼,点头笑道:“你就是沈静?” 沈静不认得这是谁,但见对方通身从容的气派,紫红色的官服,与胸前的二品锦鸡补子,便忙从桌案后头出来,对着对方行礼:“在下正是。” 方炜这才上前,对沈静笑道:“这位是建极殿大学士,韩邵大人。” 沈静便忙又行礼:“见过大人。” 对方笑道:“不必多礼。” 说完缓步踱到沈静书案前头,随手拈起一张字稿,略看了几眼,捋着花白胡子点点头,回过头对方炜笑道:“这手字也是十分难得了。” 方炜点头附和道:“是。” 韩邵说完,将那张文稿放下,对沈静道:“听夏泽吉说,江南治水的文稿,是你一人所成?” 沈静忙道:“不敢。卓大人、夏大人、周大人术业有专攻,劳心费力,不论功劳苦劳,都在在下之上。” 韩邵笑道:“那我这么问吧。奏报是你所拟?” 沈静迟疑了下,这才点头:“……是。不过是些咬文嚼字的功夫。” 韩邵点头道:“不必过谦。三十二页奏报,文辞精简老练,说事条理清楚,分析切中肯綮。内阁里几个学士都一一看过几遍,从头到尾,竟无一可删改之处。圣上朱批照准之后,又分送六部,也无可指摘之处。短短三个月,能出来这样一份奏报,足可见确实下足了功夫。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沈静又行礼道:“大人过奖。” 韩邵看着他,捋着胡子笑道:“改日还得责令工部户部再做一份更细的账目。到时候还得你去跟他们商量。今日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目送韩邵离开,沈静也是长出一口气。 当时奏报成稿之后,他自己也还算满意。但是因为之前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只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实在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大学士韩邵的亲自嘉奖。 他将书案收拾利索,便披了袍子准备回家。 时候已经入冬。傍晚时分,外头起了风,天气更加冷了。沈静裹紧了袍子,仍觉得阵阵寒气侵袭。 正冷的瑟瑟发抖,前头一辆马车停在他跟前,挡住了去路。 沈静抬头一看,不由得苦笑,却还是向着车夫道了谢,上了马车进了车厢。 从前沈静屡次劝说赵衡小心谨慎,赵衡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如今来接沈静,他特意换了一辆布帘子的普通马车,也不再要卫铮跟着,还特意另挑了两个侍卫做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