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重生后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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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江画倒是不觉得李章知道皇后病了,否则以李章性格,他必定是要做出一番悲痛心痛的样子来表达对皇后的爱意,而不是不闻不问的,所以关键应当还是在长乐公主身上。 李傕抬头看向了江画——他年纪小,也还没到蹿个子的时候,平常去长宁宫的时候还和江画碰见过几次,没那么多严格的避嫌,这会儿说话倒是也自然。他想了想自己母后平日里对这个淑妃的信任,又想到了之前宫务在淑妃手中,揣度着这个人应当可信,然后才慢慢开口道:“长乐病了,但我也不知到底为什么病的。今日我来这里,便是来告诉母后,想让母后回宫看看……只是……” 不知原因的病? 江画微微皱了眉头,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只恐怕是李傕并没有打听到而已。 李傕把药方递还给了江画,语气漠然:“无论如何,今天是我莽撞了,否则……母后不会如此。” “殿下不必太过自责。”江画接了药方,然后交给身后的女官去准备煎药,“殿下从宫里过来一路奔波,外面还这样大雨,先休息片刻。等会娘娘醒了,还要找殿下说话的。” 李傕沉闷地点了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转头忘偏殿里面的软榻走去了。 快到天亮时候,大雨渐渐变小,山风卷着清凉的花香从窗户缝里面挤进殿中来。 太医满头大汗地收起了艾灸,抿着嘴唇等了一会儿,看到皇后睫毛微颤不再是之前那无知无绝的样子,才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 “娘娘,兹事体大,还是要回报宫中知晓。”一边看着皇后的情形,太医一边向江画这样说道,“否则……这也不是你我能担起责任的事情……” “等会天亮了,就让人回宫去禀报。”江画沉稳地回答着,又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劳烦太医去偏殿看看吴王殿下,殿下昨日淋雨,怕今天有什么风寒,您给看看是不是要开点药剂之类喝一喝。” 太医点了点头,倒是没拒绝,拎着药箱就往偏殿走去了。 江画没有跟上去,只让皇后身边女官跟着,自己则在皇后床边坐下了。 事到如今别的事情看不太明白,有那么一件事情倒是很明了,她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元山宫了。 皇后病着,她是走不了的,何况她也不忍心这时候走。 长乐公主还是如上辈子一样出了事情,她心中也颇多猜疑,这原本应当避过去的劫难,怎么就还能发生呢? 上辈子是说公主的嬷嬷吃了酒所以疏于照料出事,这辈子还是这个原因吗? 且不谈这些原因,就说……如果长乐公主还是如上辈子一样夭折,那皇后也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活不长久,之后就缠绵病榻香消玉殒? 她不想去相信这辈子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皇后都已经做了那样多的准备,她几乎都把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猜得那样透彻,怎么可能还会有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 但倘若真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笼上了一些灰败。 去偏殿的太医没过一会儿就转回过来,只说李傕没事,再多喝点姜汤就足够了。 江画于是命人又准备了姜汤,还备下了早膳,等着偏殿中李傕醒来了好直接用膳。 接着她让皇后身边的女官拟了折子,自己看过之后便让人去取了淑妃的印盖上,直接让人准备天一亮就往宫里送。 等到一切都做完,她重新回到皇后床边来,便恰好遇到皇后醒过来。 “娘娘先别急着起来。”江画上前去先让皇后躺好了别动,然后让人去把煎好的药取来,“娘娘先躺一会儿,这药等凉一会儿再喝。”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后声音虚弱,似乎想看看窗外,但又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寅时快过了。”江画轻声说道,“娘娘要是觉得累,就闭着眼睛再休息一会儿。”? 第42章 口不择言、这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和皇后说 “我安排人送你走吧……”皇后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江画心头浮上一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大约能算是五味杂陈,其中酸涩更多。 “娘娘先保重自己身子为上。”她用手碰了碰药碗的温度,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再慢慢地喂给皇后,“吴王殿下还在偏殿,妾身让人拟了折子,等会就往宫里送。娘娘先喝药,好好休息一会。” 皇后疲累地睁眼看向了她,半晌只是沉默,最后只一声不吭地把一碗苦药全部喝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天光慢慢变亮,雨停了,有鸟儿栖在枝头发出悦耳的鸣叫。 江画站在殿前把折子交给内侍,让他快马加鞭往宫里送。 转身要进殿内,便看见吴王李傕站在不远处正在张望,他面上还是冷漠神色,嘴唇倔强地抿着,似乎是有话要说又不太好上前。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朝着李傕走了过去。 “殿下去陪着娘娘吧!”江画说道,“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您去陪着娘娘就行了。” 李傕抬头看她,语气有些生硬:“你不陪着我母后吗?” “我一会儿就过去。”江画看着李傕,“殿下先陪着娘娘说说话,缓缓把昨天要说的事情说清楚,也能开解一下娘娘的心结。” 李傕抿了抿嘴唇,眼中露出了一些茫然神色,他不再看江画,而是看向了寝殿的方向:“淑妃,你觉得我昨天跑来与母后说长乐的事情是对的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是父皇不想让母后担心才隐瞒下来,那么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听着这话,江画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傕没有进去看皇后,而是一直在外面徘徊踟蹰。尽管这话李傕夜里时候就提了一句,但她并没有想到他是如此在意。 “若娘娘一直被蒙在鼓里,反而情况会更坏。”她想了想,这样说道,“圣上不应当瞒着娘娘,长乐殿下是娘娘的亲骨rou,出了事情瞒着娘娘一人,这让娘娘要如何自处呢?让不知情的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娘娘故意忽略了长乐殿下。” 李傕眉头皱起来,道:“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有人这么认为的!” “外人不知道娘娘病了,只看到娘娘在长乐殿下病了的时候都不回宫,那可不就是要这么想?”在长乐公主这件事情上,虽然江画现在猜不出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李章这样隐瞒一定是有缘故的,她不想妄自猜测,也不想给李章开脱什么。 李傕听着这话沉默了下去,他重新抬头看了一眼江画,面上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淑妃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先去看母后,宫里其他琐碎事情就交给淑妃。”说完,他便转身进去寝殿中了。 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江画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时候的李傕了——上辈子她印象中的李傕一直很沉默,甚至可以说是与世无争,除此之外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上辈子皇后太子相继去世后那十几年里面朝中风光的是楚王,出来争过太子之位的还有她生下的李俭,而李傕虽然是吴王,却好像被人遗忘了,仿佛他既不是皇子,更不是什么中宫嫡子,他不和安国公府有什么往来,也不与其他朝臣有什么交往,人人都在猜测太子之位一定会落在楚王和李俭之间的时候,就忽然有一天朝中变了天,局势大变,变得猝不及防天崩地裂,她便为了让李俭活命自己吞了金。 想起这些,倒不是因为李傕上辈子做过什么和现在有什么类似,而是方才那么一句显然有些跳跃的话语,他明白了的是什么?显然他现在在想的事情已经和她心中所想的是两件事了,以他上辈子的行为再揣摩刚才他说的话,不难看出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论断,并且还是那种前因后果以及后续影响全部思考清楚了的结论。现在的李傕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城府。 回头又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她不想再往深了去想。 雨停了之后并没有立刻放晴,天色仍然阴沉着。 山中起了薄雾,把花草建筑包裹起来,轻盈仿佛软纱,带着淡淡的仙气。 太子李傃便是在这影影绰绰的云雾中骑着马来到了元山宫,乃是为了李傕私自出宫跑出来的事情。 如今皇后病着不能起身,江画这个淑妃便只能出面来了,尽管要避嫌,但这非常情况,也无可奈何。 两人隔着礼貌的距离,一前一后地从宫门口往皇后寝殿的方向走,一面走着,江画便把元山宫中的情形一一说给太子知道。 雨虽然停了,但是积水还在哗哗地往外流,回廊中还有些潮湿。 “母后病了,应当早些往宫中报。”李傃语气很淡,但神色凝重,“早让太医过来看,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情形。” 江画抿了抿嘴唇,只能低头认错,道:“等回宫后妾身便向圣上请罪。” 这话听得李傃侧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生硬道:“母妃不必如此……” “折子已经往宫中送去了,不知是不是与殿下错过。”那一声“母妃”听得江画感觉莫名尴尬,但有些话还不得不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昨日太医诊治过,娘娘应当也是有一时气急,开了药方,今天早上情形已经好了很多。” 李傃略一点头,忽然想起来之前送皇后来元山宫的时候还听皇后说要让淑妃离开的事情,他着意又看了江画一眼,一时间拿不准她母后现在还打不打算让淑妃离开,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 江画倒是没注意到李傃这目光,她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元山宫中如今的情形:“吴王殿下现在与娘娘在一起,殿下等会儿回宫是要带着吴王殿下一起走吗?娘娘凤驾早上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殿下等会回宫时候要不要护送娘娘一起回宫去?” 接连这么几个问题,倒是让李傃回过神来,他想了想,道:“我只带着老四回去,母后的凤驾……等会先问过母后再说吧!劳烦母妃准备这些东西了。” 江画“嗯”了一声,眼看着已经到了寝殿外面,便停下了脚步不再上前,口中道:“妾身便在外间,殿下等会若有什么事情,着人出来吩咐一声便行了。” 李傃也停下脚步,客气地朝着江画行了礼,又看着她避开:“辛苦母妃了。” 寝殿中,吴王李傕已经听说太子李傃来找他,这会儿乖乖地等在了门口,见到自己大哥进来,便上前行了礼。 “起来,先去看看母后。”李傃拎着李傕起身,便朝着皇后走去了。 尽管方才一路已经听着江画说了皇后的病情,但此时此刻看到皇后面色几乎白得仿佛纸一样,李傃还是愣住了。他上前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皇后开口先截断了话语:“长乐究竟为什么病了?你弟弟说不清楚,你总该清楚的吧?” “……”李傃沉默了一瞬,先回头看了一眼李傕,直看得他把头要低到地里去,然后才回头看向了皇后,“是因为被王昭仪的猫抓咬了,王昭仪已经被看管起来,父皇瞒着母后是不想母后为了安国公府动怒。” “故意的?”皇后此刻语气虚弱,但又还是冷静的。 “算不上故意。”李傃沉默了一会说道,“王昭仪原本是想讨好仙仙,才把猫儿给仙仙抱着玩耍,但是仙仙下手没有轻重……”顿了顿,他语气似乎微妙地斟酌了一会,然后才继续道,“原本被抓咬了及时让太医看过就算了,但王昭仪怕因为这事被骂,被抓咬的地方又在仙仙腿上,有衣服遮住了便掩盖下来不叫人知道,谁知道就拖了两天,就忽然发热起来。” “啪!”皇后一言不发,只一耳光抽在了面前李傃脸上。 “母后息怒。”李傃跪在了床前,低下了头,“这事情儿臣原本一开始就要来告诉母后,但父皇并不许……” “你父皇可以眼睁睁看着仙仙去死,你也可以眼睁睁看着meimei去死吗?”皇后盯着李傃,“要是老四不过来,是不是要等到仙仙命都没了,你再过来哭丧?” 这话说得太重,李傃愣住,脸色灰败了下去,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母后……哥哥不是这样的……”李傕看到这情景,紧张地站起来,挤到了太子和皇后之间,“哥哥不是这么想的……” “请母后恕罪。”李傃被弟弟的话惊醒回过神来,但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件事情的确就是他做错了,可是他当时在东宫想找人送信都找不到,想要像李傕这样直接骑着马冲出来都不可能,仙仙出了意外,最先看管起来的甚至不是王昭仪而是他这个太子,这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和皇后说。 皇后闭了闭眼睛,过了许久才又睁开眼睛看向了李傃:“宫里还有事情瞒着我,宫里除了这件事情,还出了什么事情?” 李傃沉默了一会儿,迎上了皇后的目光:“除了仙仙这事情之外,便没有别的事情了。”? 第43章 为难、不要让事情最后无法挽回了 做了十几年的太子,李傃心里明白得很。 他在东宫,不能进不能退,这一两年来他更是像被架在火上,他太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动辄得咎,跋前疐后,进退两难。 太子虽然一人之下,但终究不是皇帝。 历朝历代那么多太子,善终者寥寥,都不用数最后有几个是最后成功登上皇位。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也很明白自己母后为什么这么紧张甚至……甚至都有些急躁了。 在宫里仙仙出事之后皇帝李章先让人来东宫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除了低头没有别的选择。 当他手中除却一个太子的名头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是没法有任何行动的,他是一个被给予权力的太子,而不是主动拥有一切的君王。 他知道为什么二弟会得封楚王,也知道为什么皇后这么多年来又是打压安国公府但与此同时还在为他拉拢那些寒门出身的学子,他知道皇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一切都做的没错,只是错在他如今只是太子,错在他的父皇正是风华正茂看起来至少还有三四十年好活。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了皇后,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惴惴不安的李傕,沉默了一会儿只让李傕先出去。 李傕皱着眉头站起来,显然满腹疑窦,但也并没有问询什么,只乖顺地站起来退出殿内。 皇后看着小儿子走出去,然后才把目光投向了李傃,她知道这时候李傃才会是说实话的时候。 “仙仙发现病了的当日,王昭仪吓得在乾宁宫外跪了一夜,直接晕过去,太医说差点保不住肚子里面的那个胎儿。”李傃倒是真的不觉得这事情是有什么蓄意,安国公府虽然小动作不少,对皇后怨言颇多,但对他和李傕还有仙仙都是拉拢的,王昭仪讨好仙仙的行为显而易见,她犯不着去害公主然后把自己也牵连进去,“所以父皇把这事情给瞒了下来,只让太医先给仙仙医治,不叫太多人知道。” 皇后沉默了一瞬,如若她是李章,大约她也是会这么做的。 这事情如若传开来会有多难听,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大约会有公主恃宠而骄害了庶母和龙胎诸如此类的话,闲话从来都不会讲什么道理,从来都是怎么耸动怎么编造。 长乐与王昭仪的身份孰高孰低一目了然,长乐出事情的缘由是因为王昭仪的猫,是因为王昭仪去讨好仙仙,最后出了事,是王昭仪在乾宁宫跪了一夜——当然了,会有人说公主还是个孩子,只是不懂事,这话背后是什么,是公主仗着身份欺负人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