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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萧峋投过来的一记轻瞥,而萧峋不仅向这两人投来目光,还站了起来,走去溪旁取了两杯酒。 他踩着慢条斯理的步伐,迎着山风与飘零的桃瓣,行至谢龄和越九归所在的小几前。 这里和人群离得甚远,却又能轻易将人群收在眼底。几上菜肴酒水都动过,糕点也少了两三块。萧峋扫完这些细节,眉眼一弯,喊道:“陈兄,越兄。” “咳,萧兄。”越九归还在饮酒,加上方才在背地里说的人突然到了面前,差点儿呛了一口。他赶忙放下酒杯、起身拱手。 萧峋对他一点头,看向谢龄,又唤:“陈兄。” “嗯。”谢龄应得平淡,缓慢抬起头。 萧峋的嗓音生就是温柔里透着冷冽,若单单是同他说过几句话的人,很难辨出他语调之下的深意。 但他说话的对象是谢龄。 几乎是在察觉到他走来的一瞬,谢龄断定出,这崽子听到方才他和越九归说的话了。再听他说话,更加肯定这崽子在打鬼主意。 谢龄修炼演技已有一段时日,此情此景面色不改,面对萧峋的视线更是不避不逃,甚至眼神还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四眼相对,心思各异。萧峋弯眼弧度更甚,在他对面坐下,手中杯盏递向谢龄:“不知陈兄可愿同我喝一杯?” “当然原因。”谢龄眉梢半挑,抬手去接酒杯。 萧峋也挑了下眉,心说这人还真是有几分意思。 他取来的是两个玉樽,玉质细腻通透,谢龄手指伸过去,捏住玉杯的上端,再轻轻一提,从萧峋手中拿走、端到面前。 山风回旋起迭,拂动衣角袖摆,落了桃花满肩。萧峋此刻无心风月,惦记着这人说他是山鸡的事,琢磨着该如何捉弄一番,倏然嗅到一缕气息。 一缕熟悉的气息,融了梨花的清甜和檀木的清冽,轻轻地、慢慢地,从对面人的手腕袖口飘到他的面前,幽远得仿佛隔世落来的雪。 是他喜欢的味道。 是他喜欢都在谢龄的屋室里,燃起的香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萧峋:“。” 萧峋:“?” 萧峋:“!” 第71章 香是萧峋在鹿鸣山山下的小镇上买到的, 一家经营了好几代的香铺,出售的香都是店主亲手调制。萧峋常买的这种,说是具有安神之效。这点他没体会出, 但极喜爱它的味道,每回下山,都会买上几盒。后来萧氏被仇家灭门,他侥幸躲过一劫,远走他乡之前,去那香铺把这种香的存货全买走了。 那香铺还在,没了库存的商品还能再制,能买到这香的远不止他一人。莫非这人也去过鹿鸣山山下的小镇?未免太巧了。那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镇,多少年都不会有外乡人路过。 萧峋的目光带上探寻, 眼皮垂低又掀起,将对面的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想起先前和陈河在越记小食吃饭, 某个瞬间他生出过这人和谢龄很像的错觉。 说起来谢龄又不见了。昨夜他分明睡在他身旁,却连他几时走的都不清楚。 那天真的是错觉?这个人的眼神总给他一种熟悉感,似在哪里见过般;方才他抬头看他时,亦有如此的感觉。 谢龄谢龄谢龄。萧峋暗暗念叨这个名字,心说难不成这人是谢龄扮的? 荒谬荒谬, 谢龄有必要做这样的伪装吗?这陈河还有个儿子呢! 萧峋心念转如电。他在看谢龄, 谢龄亦注意着他。谢龄看见这人忽然就蹙起了眉尖儿, 又忽然撇下唇角, 眼眸轻轻眯起,旋即又迅速眨了两下。 微变脸。谢龄寻思出这样一个词,腹诽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我脸上有东西?”谢龄抿了一口酒, 搁下玉盏, 不疾不徐开口问道。 “没有。”萧峋收回神思答话。他同样喝了一口酒, 但心里想法太多,喝得没滋没味的。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谢龄道。他觉得这家伙很奇怪,分明前一刻还笑得一脸深意,满心思捉弄算计,这一刻竟“气势全无”。难不成真能杯酒泯恩仇?那也当是他向他赔一杯酒吧。 “冒犯了,还请陈兄见谅。”萧峋弯了下眼睛,拱手一礼,却也没解释。 谢龄看得出这崽子在敷衍,不过他并非真要一个解释,端起杯盏,又饮了一口酒。萧峋取来的这杯酒不烈,果味占了上风,酸酸甜甜的,他很喜欢。 风吹得桃花如雨纷落,梨花和檀木的幽香似有若无。萧峋头一回觉得这味道很烦,把脸别开了。 但这人的手落进他余光里。方才他接酒杯的时候萧峋就发现了,这人的手很好看,手指长且白皙。旋即萧峋想到谢龄的手亦是如此,白得跟玉似的,手指瘦长,骨节分明,指尖掌心有一层剑茧。 这人手上好像也有茧……等等,哪个习武之人手上没有茧子?萧峋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打算将视线再往旁移一下,突然注意到这人左手手指上戴这个墨玉扳指。 嗯?扳指? 他记得,在谢龄隐去自己行踪、回来的那一天,那人手上也多了个扳指。对面人手上的扳指和谢龄戴的那个模样完全不同,不过,和谢龄戴的手指是同一只。 ……扳指这东西,能戴上的唯有拇指,一个人也不过左右两只手,这有什么好探寻的?萧峋迫使自己将思绪从对面人身上抽走,一口喝完杯中余下的酒,就要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