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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提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进入病房,见池扬醒了,热切地给他把床摇起来,“下来洗漱,洗漱完了好吃早饭。” 外公给外婆说了昨晚上的情况,夸大其词,描述得极为吓人,外婆又犯愁起来,“那怎么办呢,等会儿医生护士来,跟医生护士们说一下。” 隔壁床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池扬一咬牙,手按在两侧床上硬生生地把自己撑起来,这一撑起来不要紧,紧接而来的就是天旋地转。池扬觉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能看见四个外婆。 外婆看他脸色难看,忙伸手要来扶他下床,池扬摆手,“没事,我自己可以。” 逞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双腿毫无力气,一挨着地就“啪”地一声跪在地上。双膝同时着地,就差没给外婆直接磕个头。 池扬:“……” 外婆“哎哟”一声,忙把他扶起来,“都说了扶着你了。” 一掀开被子才觉得有点冷,外婆给他把外套拿过来,池扬看也没看就随便套上,去厕所刷牙。 江绚正好从厕所里出来,格外苍白清瘦,病号服在他身上都显得太大。池扬现在才发现,江绚留着及肩的黑发,发尾微微有些卷,卷得恰到好处。池扬从小到大也不是没看过留长发的非主流男,但是很奇怪,这样的发型在江绚身上不仅感觉不到非主流,反而觉得他就该是这样。 厕所门很窄,他们俩又差不多高,江绚的目光避无可避地从池扬身上扫过,一顿,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的衣服。” 池扬脑子还糊涂着,没反应过来,“啊?” 江绚面上仍是没什么波澜,像是在转述别人的话一样,“你穿的是我的衣服。”说完错身走出厕所。 池扬傻了,一阵尴尬窜上他的后脊。 难怪他觉得这衣服怎么还有点小,原来是穿错了怎么刚才没注意到呢……不过江绚干嘛一幅别人欠了他钱的样子啊……我是傻逼吗衣服都能拿错…… 池扬一尴尬就会拼命跟阿随说话,好像多说几句这件事就能全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随乐了,出言安慰他。 池扬把牙膏挤在牙刷上,看见那白色糊状的牙膏,不知怎么,他胃突然一抽,顿时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他平时没有晕车晕船的毛病,这样的体验更是鲜少,他还没来得及深呼吸抑制住想吐的冲动,身体就很诚实地先他一步帮他做出了反应。 他转身弓腰,撑着一边的墙,对着厕所,吐了。 当然,他没忘记把厕所门带上。 不过外公听见了动静,很快就冲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池扬吐完一通,抬起头来,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使用非常错误的成语——意犹未尽。 可是他刚吐完,确实吐不出来了,他对外公说:“就是有点想吐。” 外公着急道:“先去外面坐会,喝点热水下去。” 池扬勉强点点头,走出厕所。 刚一走出去,他惊了。 江绚正站在他自己的床尾,把一条腿扳到床尾的栏杆上,另一条腿……呃……该怎么形容,他这应该是称之为在“劈腿”? 阿随提醒他,这应该叫“劈叉”。 对对,劈叉。但是人居然可以把腿劈到这个角度吗?劈叉不是在地上一百八十度就可以了吗?这这这,江绚这劈了有两百多度了吧。 江绚上身挺直,双手微微把着前面的栏杆,从病号服里露出了纤细的手踝和脚腕。别人来做这个动作应该特别滑稽,但是江绚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池扬吐得昏昏沉沉的脑子暂时想不出来。 拽哥还有这技能。 实在是太不拽了。 江绚原本专心地目视前方,后来或许是实在被池扬和同样吃惊得站在原地的他外公给盯得不耐烦了,偏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把池扬看得胃里又重新捣腾起来,他和江绚对视了一秒,然后立即转身重新冲到厕所前,弯腰,吐了。 江绚:“……” 这一吐,把肚子里所有的存货全吐出来了,本来也没多少,吐到最后,他只能扶着墙干呕,感觉整个胃都悬在咽喉,马上就要跟着被吐出来。 外婆着急地去护士站把护士喊过来,护士对这些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安抚外婆道:“这是很正常的,他昨晚吃的药对肠胃的作用的确比较大。等会儿医生来查房我会给医生反应这个问题的。” “那,他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早饭肯定也吃不下……”外婆问。 护士关怀地看向刚从厕所走出来的池扬,“一定要吃点东西哦,因为等会儿还要吃早上的药,如果没有东西垫着的话反应会更严重。” 池扬嘴唇发白,完全不想跟她说半句话。 “嗯,那就这样哦,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再来看你哦。”护士回去了。 池扬被她这一连串“哦”又给恶心到了,坐在床沿上深呼吸了好久才把感觉压下去。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江绚的外套,赶紧站起来把衣服脱下来,稍微叠了叠,放到江绚的床上。 江绚仍站在床边,扶着床尾栏杆,不知又是在压腰还是在干嘛,池扬不好一直盯着看。他把衣服还回去,江绚没什么反应,他的护工倒站起来,搓着手:“这是……” “他的衣服,我穿错了。”池扬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