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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玮一下子老迈了十岁般,在城下开始架火炉食人rou时,他仰头取出月余未碰的丸药,一口吸尽了,而后披发癫狂地上了城墙,开始对阵叫骂,甚至指着城下百姓,喝令他们同弯刀荷甲的敌兵对战。 正在西市拥胡姬品茗的阔延孜汗听了,纵声大笑起来,他一手扭断了胡姬的脖子,鹰目下一片阴翳:“去,寻几个幼童,绑去阵前。” 闻言他身侧一人终是再忍不得,高大身躯挡在传令兵面前,用侍从听不懂的纯正汉语谏道:“王叔夺不下凉国,此行足以震慑西域同突厥诸部,早晚都要退兵,凉国皇室已是差不多灭尽,不可再如此害民。” 汗王倏得抽刀横在他项间,又朝传令兵股下踢了脚:“凉皇那老东西本王不要,可城内有一人,于国势至关要紧,本汗非得不可。”他顿了顿又将刀回鞘收了,鹰目沉沉笑意森寒,“听说江都崔氏的这位后人,可是神女一样生得倾城,本汗务要见识一番。” 身侧人暗自捏紧了念珠,却是无话。 俄而又是一人入内,口称岳丈。见了来人,汗王明显笑得真心了些:“小奇,带你阿哥出去。入了城后哪个部族也不如你朅末的煞气重,叫他管束好部下,本汗的事自有主张。” 第53章 .国殇2天子死战 就在原先皇城端阳门吊桥外的空地上,隔了一道十丈宽的湍急护城河,空地上架起两个硕大的铜炉,足能同时烹熟一头牛。 约莫百八十个穿凉国服饰的被压跪在城下,哭声凄厉连绵,仔细一瞧,清一色都是妇孺幼童,甚至还有几个路也走不稳的,被抱在怀中的婴儿。 “凉国皇帝听着!快快开城迎大汗入宫。” 回应那突厥传令兵的,依旧是景明帝的癫狂咒骂。城楼底下立刻拖了个老妇出来,弯刀劈下,活生生就将那老妇的四肢斩了下来。 继而又有士兵上前检些衣袍华丽的年轻女子,一边挑落她们的衣服,哈哈大笑着将人划成了血葫芦。 而孩童被拖出,有的被高高抱起,重摔到地上,有的被推进了护城河…… 景明帝斥得累了,跌坐在城楼最高处的箭垛后,痴痴自语着,不愿出降。 当看到铜炉的水泡沸腾起来,守在机括边的江小蛮终是心扉震裂。那些妇孺孩童有许多是羽林卫和禁军残部的家人,她们品级不够,只能同难民一道留在皇城外,菖都破时,又未及逃走。 四面楚歌,被二十余万虎狼围着,再坚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避守在瓮城的箭楼后,眉目坚毅地同冯策对视了一眼,在后者未及阻止前,起身奔到一个将士面前,夺下了传令的号角,对着城下大喊: “我大凉降了!我大凉降了!”稚嫩纤弱的嗓音通过号角传遍城墙内外,透着悲壮凄绝,“不要再屠戮老幼……” “尔是何人,凉国天子何在?” 江小蛮未及回话,身后一人瘸拐着赶了过来,将她朝地上按了,夺过角去嘶吼道:“康宁王在此,代天子问话。” 城下军阵中缓行而出一名突厥高级将领,两番直白简单的对答,挥手间倒真是将那些妇孺都拉了下去。 当着城墙上人的面,将领用生硬的汉话对各部将士喊了句:“既已降,入城后不得杀戮,待大汗定夺。” 又有传令官,用西北诸部数种地方语,将此令复述多遍,高空中回旋着那些饶舌音符奇特的音调。 “快去瑶华宫带宁儿同母亲走!此地我来应付。” 江小蛮不敢耽搁,最后深深看了兄长一眼,在吊桥机括悬动的巨响中,她惊慌无奈地又望了眼先前景明帝过去的方向,遂头也不回地奔下石阶,牵过呆立的赵瞿的手,就朝瑶华宫跑去。 到了内宫,就听得一片哀哭声,原是贵妃服毒殉了国。 江小蛮跌撞着扑到床榻前,枕边金箔花树摇曳绽放,人却是还有最后一丝气息。 “有…一段地下暗河,画偃会带你们去…,蛮儿,过来些。”倾国的美艳即将凋零,许绮莲唇边血落,面颊却是愈发光鲜起来,“不要哭,快走,莫去管你阿耶了……九年前……他……” “我都知道,姨母,别再说了。”江小蛮大哭着握紧她渐渐凉冷的手,“咱么一道走,去叔祖那儿。” 话未说完,床榻上的妇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污血,含笑阖眸。 眉黛鸦翠,雪肤研丽,盛装的彩凤霞帔铺散在塌间。 江小蛮替她揩去唇边鲜血,又将她双手交握放于腹前,而后起身,领着殿内在场的命妇小姐匆匆去寻那暗河。 她拉着赵瞿,却是怎么也没找着宁儿的身影。 宁儿是两年前冯策的侍妾所生之女,粉雕玉琢的极是可爱,她生母早亡,一直是冯策亲自带着。 一旁的画偃隐去眼底闪烁,招呼着那群命妇们先朝后殿去了,她回身对江小蛮说:“乳母方才说带孩子如厕,似是朝外厢去了。” 就这么寻了好一会儿,殿中人都跑净了,也还是没能寻到那孩子。 许太宦和女官韶光过来,架着江小蛮就朝后殿寻活路去了。 过了密室下了暗河,但见五只木舟已然是坐满了人,环佩叮当的,有人小声催促行船。 最后一只木舟,已是挤得厉害,看情形,至多也只好再坐三人了。 “请殿下快快上船。”画偃径自朝后退开一步,垂首恭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