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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说你在菖都为她哭过,她不会防你……倘若今日得了手,你又如何来见我?” “蛮荒之地,多留一日我都觉着恶心,得了手自然是伺机离去。” 从他压低的神色间,其实她已然看出了危险觉出了不好,可那股子自毁又蔓生出来,愤恨地想要抽身出去,斩钉截铁地又添了句:“若这世上真有释尊,我便去求他,就是百千万劫也不要再遇见你。” 这一句彻底让提耶着了魔,他近乎无望地伏到她耳边,喃喃道:“你说过心悦于我,既然说过,就不该忘了。” …… 和暖的春风吹不动枝芽,窗外是夜静无声,而临窗的小塌上,却是渐渐传出了压抑的哀哭声。 薄衫落了一地,提耶拥热了她的身子,情动偎贴之际,一颗心却猛得清明了起来。他捧过她的脸,想要最后相询告慰下,却在见到那满面无声的清泪后,惊觉后悔起来。 顾不得眼下难捱的情势,扯过薄毯将人裹了:“是我不好,别怕,我不会伤你的。”说罢忍着周身的不适,只是将人隔了薄毯拥紧了,染了炙热的碧眸无奈也伤痛,只是清亮地看着她,指节替她拂去面上泪水。 却不想,那泪倒是越发多起来,到后来竟是有些嚎啕的发泄起来。 就这么一个哭一个哄,闹到了中宵时分,江小蛮被腹涨催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后见身后人睡得沉,她极小心地避过了,下了塌自去外间方便。 殿内的油灯只剩了一盏,昏暗得照在先前那方圆桌上,那只玉壶还开了口在那儿放着。 江小蛮拢了拢衣襟,一边思量着又在桌前坐了,一毫儿生息也未发出的,只是瞧着那只玉壶。 故国渺远生年如梦,到了今时今日,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同里头那位的牵绊,似乎怎么也割舍不掉。 红着眼又叹了声,她抽走了玉壶里发黑的银针,也不用杯盏,就这么握了壶身,仰头灌下了一大口酒去。 一连喝了数口,壶身落在桌案上,没留神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几乎是同时,身后就传来颇为凌乱急促的脚步,提耶赤着足敞着的中衣都未曾系好,显露着其下麦色坚实的肩胛胸腹,这样的他分毫不显狼狈反倒如神祇般完美。可神祇却状似癫狂,他看见她拿着玉壶,反应过来后,疯了似地扑了过去。 江小蛮看出他的手在发抖,也不知是何处起的一股偏执,她忽的一笑:“医书上的至毒,发作的慢,十五日后毙命,就是召集全天下的医者,也救不了的。” 话音才落,但见他抢过玉壶,竟是毫不犹豫得仰头饮尽了余酒,而后卸了所有的情绪,似又回到了无欲平和的从前,他牵过她的手淡然地朝门外行去:“生死因果,不成想释尊早已安排了你我一处,我让他们去寻解药,或是侥幸寻了方子,就先用我试药。” 从桌边到内室门首,不过是百余步,然而江小蛮却蓦然觉着,两人交握的手心烫的厉害,连带着烫到了她心里去。 第68章 .放下“你过来,不许你走。”…… 推开殿门,他牵着她一路走下石阶,遁入庭院的夜色温润,院中树木葱茏,重石叠嶂,各色奇花异卉纷列叠成,姹紫嫣红的鲜活,全然见不着一丁点寒冬的气息。 可是身前的男人却是拉着她一处赴死去,他从未这样牢固得抓着她的手,指节间已然泛起了酸疼,可乍看起来,他依然是那样平和。 即便是知道自己要陪着她一道死了。 因着先前那一场,宫人们都被遣退了,这一路便只余春夜寂寂,还有两人一前一后愈发急促的脚步声。 提耶走的很快,相识至今,原来从前两人同行,他从来都是迁就着她的步伐,然而现下,离着宫门愈近,江小蛮就走的愈发勉强,几近双足离地了。 当那道冰冷高耸的尖顶宫门出现时,倏忽间,她一下子眼眶泛酸,心头是剧烈的触动,只觉着眼前人的背影是那么鲜活,又是那么孤寂落寞。 当听着外头响起巡视的人声,江小蛮气息哽咽了下,忽然快跑数步,在他跨上宫门石阶时,一下子从背后将人环住了。 看了眼腰侧环绕的莹白腕子,提耶顿了顿长叹道:“莫怕,先去寻那制毒之人。” 一阵压抑的泣音过后,她哽着嗓子,把脸贴在他腰背间:“你为何那么糊涂,倘若真的无药可解……” “劫数横着,大抵是我命该如此。”说完这一句,提耶转过身去,一手捧过她的脸,一手替她拭泪。 他眼中倒是真的并无慌乱,只是似积了千万年的空寂悯然。 只有遍历苦厄磨难,真正顿悟生死之人,才会有这般神色。 可是他这样的形容,却让江小蛮看得愣住,而后是铺天盖地般的心疼涌上,她避开他空寂的视线,嗫喏着说了句:“不必去了。” 他两个本就身量差得多,此刻她站在阶下又说的过轻了,垂着的小脸瞧着只有一点苍白的颌尖,以为她到头终是畏死,提耶淡然不在,心下蔓生出无边无际的惶恐来,无可奈何地蹲下了身子,微仰着头想要安抚她,眼中终是松动苦涩起来。 就是这一点苦涩,让他完美无俦的面容一下子生动起来。江小蛮哭着将脑袋搁上他肩侧,凑近在他耳后。 “壶里没毒,一点也没有。” 对上他愕然碧眸,想也不想的,她如实又补了句:“是我问羊环要的避子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