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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她离着那处豁口仅有数步,阿史那移目看见了她,反是沉寂着摇了摇头,不再乞求了。 江小蛮紧张起来,回头偷眼去瞧那些弓箭手,在瞧清楚领头人竟是阿合奇后,未待她犹豫着是否要出去,忽的一声箭矢破空,入rou钉骨之声近在耳侧,一箭贴着阿史那侧脸正中男人肩膀。 有guntang血沫飞溅在江小蛮额边,观星楼下传来阿合奇大声斥责放箭者的喝骂,她刚一起身,正对上那男人绝望疯狂的凶狠双目,心知活不成了,他目眦欲裂得啸了声,收紧胳膊仰面朝豁口处倒去。 电光火石间,又有凌空一箭,直钉入男人面门,然而还是晚了,男人手臂渐松,阿史那未及挣开,随着他一并朝城下摔去。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反应,江小蛮猛地一扑,最后关头堪堪拉住了阿史那的右臂,她整个人被拖着朝墙垛上跌去,本以为能拉住人,可冲力实在太大,“砰”得一声,她脑袋在石墙边重重磕了下,而后一并从豁口边飞了出去。 “蛮儿!”腾空之际,耳边传来撕心裂肺得大喊。 求生的本能让她反手抓住了墙垛外的粗藤,睁开眼,暗沉冰冷的石墙外青苔遍布,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成了血红色的一片,她脑袋里晕乎乎的,抓着阿史那的纤细左手似要断了般,却本能得像铁钳一般牢固。 就在右臂渐渐滑脱的瞬间,一只大手从城墙上伸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上臂。 她仰起脑袋,看进了提耶惊骇慌乱的眸底,还有他头顶上方,星辰如织的浩瀚夜幕。 …… 半个月后,江小蛮顶着脑袋上的一块膏药,依偎得挽着萧滢胳膊,看着韶光、羊环等人将行囊装车。 伤好的过程中,她脑子里浮浮沉沉的,夜里做梦乱象一片,直疼了好几日。到某一天起来,看见了萧滢她们,江小蛮的脑袋顿时才不疼了。 可是她的脑袋还是出了些问题,就只是勉强记着自己是汉人,连姓甚名谁都忘了个干净。 “闷死了滢jiejie,不是说再不回这地方了嘛,索性你再陪我去逛逛嘛。” 这些人里,韶光苦相羊环话少,她就是看温柔的萧滢觉着亲切。 “坏姨姨!你又抢我阿娘了。” 韶光一脸肃然地抱走了小孩,又朝萧滢点点头,对上江小蛮时却有些吞吐地嘱咐道:“别走远了,也别乱买不该喝的,车队巳正就走了,快去快回。” “姑姑真好!”江小蛮高兴得欢呼了声,拉着萧滢就朝集市而去。 其实这地方蛮荒的很,她总觉着饭菜吃食每一个合胃口的,只是有一样,那沁甜的乳糕好吃的很,走前怎么也得多带些才好。 到了集市上,本该是人声鼎沸之处,人都不见了似的,空着的摊子前货物倒是都在。 这景象怪的很,又行两步,萧滢见远处一堆人围着看张告示,遂指了卖羊乳糕的摊位,让江小蛮自己去称取,只说时辰来不及了,她去前头问问哪个是摊主。 到了人堆前,就听得众人议论纷纷。 往那告示上一看,写的竟是王城易主之事,还特特用汉文附译了一遍。 “哎!前头的别挡着呀,好不容易太平了,不会又要兴兵了?” “胡咧咧个啥!咱国主让贤族弟,新主复与阿史那部结亲,又择女入高昌……” “那国主自个儿呢?他去哪儿了?” “我看看啊,诶!写着剃度皈依了。还写着新王大赦呢,允囚俘自行择地安居,归国亦可。” 江小蛮远远地见萧滢带了摊贩过来,面色有些异样,她称了两大油纸袋的乳糕,正要相问,就听韶光站在街口喊了起来。 她立刻胡乱塞了两口乳糕,曳了萧滢的手,一下跳上了马车,却并不进去,只是晃荡着脚,将纸袋抱得紧紧的,来回好奇地打量城内风貌。 “外头晒得那么厉害,坐那日头底下好玩儿么。”离着城门愈近,韶光心里免不得有些不安,只怕那人要出尔反尔。 江小蛮不以为意,一撇嘴朝她晃晃纸袋:“这里到处是土墙土楼,灰蒙蒙的,我从未见过。姑姑,我就外头坐坐,保证不偷吃的。” 想起前两日她一口气吃下去半袋子羊乳糕,而后腻着肠胃上吐下泻了好一阵,韶光欲言又止地半掀着帘子,想了想,还是一并出来,让车夫歇了,自己费力地挽缰也好看着她。 “姑姑,你说我是江阴一户行商的女儿,那这回咱们贩了多少货物?” “崔家门户小,也就百八十两土产皮毛一类的。” “咦?那怎么才装了一车货呢?好生奇怪,我数了数,护卫咱们的部曲倒是有三十四人,这路上不太平?就贩那么些货物,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么?” 韶光握缰的手渐出了薄汗,寻思着到了地方,还得将这一套身世编得像样些。江小蛮见她沉着脸只是随口答两句,觉出那缰绳的分量,她犹豫了下,不忍得将纸袋子递进车帘后,扭了下屁股,挨挤到韶光身侧,帮着她一道去扯缰。 “哎呦!小祖宗,您快歇歇,也不看伤好没好,就来拉着粗绳。” 被她这一喊,江小蛮翻过右掌,对着那些纵深交错的伤痕出神,冷不丁的,只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她一下子站起身,攀着马车顶盖,犹疑地逆着日阳朝后看去,但见城楼上一个人影闪过,莫名得心下悸动,直到身侧响起韶光关切紧张的呼唤声,她才闷闷得坐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