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6 第86节
傅西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他折腾那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让他爸和他大哥受点教训，明白他不是轻易被人欺负的。 若是明天去派出所领他们两个出来，那可不是白白浪费了他之前所做的工作了吗？ 那他昨天还不如直接让他大舅哥叫一辆挖掘机过来，直接把新房子那一边拆了呢。 你敢拆我家，我就敢拆你家，以其人之道还于其人之身，他当时怒极之下，打的就是这么一个主意。 后来他到底打住了。 他不敢。 不是胆子小，而是他真的不敢。 他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有老婆和孩子。 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老婆和孩子着想，他进去了，老婆和孩子怎么办？ 就算不进去，他真的那么做，他爸那一边到时报警，他强拆别人的房子，就算最后判坐牢不坐多久，但是肯定会留有案底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留有案底，以后孩子要怎么办？考公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他知道他的孩子以后很有可能不会考公，但是也有一定的机率考公，毕竟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万一以后孩子们要考公呢？ 他这个做父亲的人帮不了他们什么，但至少不拖后腿。 傅西这表情和心里的想法，傅相强自然是看到也猜到了。 他叹了一声，搓了一把脸，说：“真是造孽啊。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听我怎么说再说。” 傅西没有出声，只是点头，洗耳恭听。 傅相强又长叹了一声。 傅西：…… 他才过来没有多久，傅相强就叹了那么多次，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事情吗？ 傅西越来越好奇了，不过，他这会得稳住，等对方主动开口。 “你说吧。”傅西点头，示意傅相强可以开口了。 “唉。你爷爷奶奶生了你爸爸三兄弟之外，还生了三个女儿。”傅相强叹了一声，又看了傅西一眼，最终还是将这一件陈年往事给说出来。 本来他是想将这一件事情带到棺材底下的，却不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傅西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只有两个大姑，说明他爷爷只生了两个女儿，哪里来的三个女儿？ 傅西沉思着，脑海在飞速地转动着。 可是再怎么想，他印象当中，他真的只有两个姑，一个大姑，一个小姑，可没有第三个姑。 “我爷爷只有两个女儿，我也只有两个姑，大队长，你是不是记错了？”傅西反问着。 傅相强摇摇头，说：“并没有。我没有记错，你爷爷真的有三个女儿。” 傅西沉默，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傅相强继续说下去。 若是只看外表，不看他那略微有些颤抖的手的话，肯定以为傅西很镇定。 实际上，傅西此刻，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开口让傅相强别卖关子了，直接往下说。 “大队长。”傅相强想要再继续往下说，却不想，门口忽然传来傅业龙的声音。 傅西心里一咯噔，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先等会。”傅相强说着，“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傅西一点也不想等。若是可以，他希望傅相强立刻将这一笔陈年往事说出来，而不是说一半就去做别的事情。 这很耽搁事情的，也很折磨人的。 “您先去看看吧。”傅西只得应着，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望，“我在这里等着。” “应该是我小叔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他过来这里有什么事。” 傅相强一听，神色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出去开门了。 傅业海走了过来，看到傅西在这里，一点也不惊讶，直接走到傅西旁边坐下。 傅相强同样给傅业海倒了一杯开水。 傅业海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才问着：“傅西，你怎么那么早过来找大队长？” “我有些事情过来问问他。”傅西沉声应道，“就是关于爷爷为什么会留一栋老房子给我。” 留给大哥还情有可原，毕竟大哥傅东可是爷爷最疼爱的儿子，但是留给他，根本就没有理由。 傅业海立刻皱紧眉头看着傅相强。 “我还没有说。”傅相强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应着。 傅西：…… 不就是说一个陈年往事吗？ 有什么好心虚的。 “老宅，”傅业海看了傅西一眼，说着，“当初是用我meimei的钱，也就是你小姑的钱建的。 “你小姑很喜欢你，所以嘱咐我爸把老宅留给你。这事是签有协议的，所以你爸才会改口。” 傅业海不急不徐地说道。 傅西：…… 他一点也不相信这话。 “小姑？”傅西想了想，问着，“她嫁到隔壁村，姑丈祖上八代贫农，小姑哪里来的钱给爷爷建房？” “不是那个。”傅业海一听，立刻摇头，说着，“是最小的那一个小姑。你出生后不久，她就去世了。 “所以你一直没有见过她。” 傅西：…… 这话更加没有说服力。 一个小姑娘，在当时的社会里，哪里来的钱来建房？ 有钱不留给自己，反而贡献给自己的父母建房。建房也就算了，不把房子留给自己的父母或者兄弟，反而把房子留给自己的侄子，这事搁哪里都有些奇怪。 “她哪里来的钱建房？”傅西反问着。 傅业海哑口无言，不过，他久经世事，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她很小就去了文工团，这建房的钱是她用工资和津贴攒的。” “你小姑很喜欢你，所以嘱咐你爷爷把房子留给你。这房子是用她的钱建的，所以你爷爷同意了。” “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们都忘记了这回事。你爸住那一栋房子住得久了，我们都差点忘记了。” “若不是昨天大队长提起这事，我们都不记得了。” 傅西：……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一个不记得，几个不记得？ 为什么一个外人记得，反而是自己的兄弟不记得？ 他相信才怪。 “傅西，这事就这么算了。”傅业海略带些愧疚说，“你爸是做得过份一些，不过你报警了，也算是给他和你大哥一个教训了。 “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爸。这事就这样子算了，成吗？” 傅业海说完这一句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傅西，非要傅西给一个答案。 “不成。”傅西摇头，说，“我要是明天去撤案，同意私下和解的话，以后我爸和我大哥肯定还会过来闹的。 “我又不是天天守在这里。我不守在这里的话，万一他们又叫人过来强拆我房子呢？ “我不是天天都得空的。” “我保证，经过这一次，你哥和你爸不敢再闹了。有我们在呢，他们想闹也闹不成。”傅业海又再次说道。 傅西定定地看着傅业海，直看得傅业海浑身不自在，而后傅西弯了弯唇，说：“小叔，你别以为编了这么一个人，这么一段故事，我就会相信。 “除非你告诉我真正原因，要不然，我爸还有我大哥还是得继续在看守所里面待着。” 对于他小叔的话，他只相信三分，其余七分，他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他小姑喜欢他？ 对此，傅西嗤笑一声。 他一点也相信。 据小叔说的，他小姑进入文工团，有工资和津贴。 那既然已经进入文工团了，肯定是没有什么时间回家的，一年能回家两次都算是很不错了。 那既然这样，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小姑怎么有时间跟他相处？怎么会喜欢他？ 又怎么会留价值那么高的房子给他？ 傅业海眉头皱得老紧。 他以为他说那么多话，编造了这么一个符合逻辑的故事，傅西会立刻相信他的话，毕竟老宅的房子傅西已经稳得了。 现下，傅西告诉他，他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只是，真正的原因哪里能说？ 傅业海这会儿深恨傅业荣，但凡他那个便宜二哥平时多爱傅西一些，多关心傅西一些，傅西这会儿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傅业海沉默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傅西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不说，便转问傅相强：“大队长，我小叔不说，要不然，你来说？” 然而傅相强也只是摇摇头，没有接话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