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撩人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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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止一默,心直口快地道:“庆云侯可是被圣人强召回京的,三jiejie不要犯糊涂。我倒是听过庆云侯长子十分出众,可惜约莫七八年前一场大病没了,如今这个孙元思实则是他家的嫡次子,很是娇惯,实在不是良配。” 华柔嘉:“……” 她本意是要过来寻华柔止好生炫耀的,结果却没想到被自己这个一直看起来有些愚蠢的四meimei给教训了一通。 她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淡淡道:“我听说,四meimei也没有订婚?” 柔止歪着头想了想,忽地笑了笑:“是啊。” 华柔嘉便嘲讽地笑了笑,只是说:“四meimei自个儿没有订婚,只怕是不知道,成婚的双方,最重要的便是门楣,你是三品官员的女儿,但是嫁入侯府的门楣,总归是不太容易的……” 柔止似笑非笑,明白华柔嘉如今把孙家伸过来的这根高枝看得很重,此言是不满自己说孙家的不好。可她却还是“唔”了一声,只说:“如今伯父也在京为官,同孙家交好并非长久之计,三jiejie你好好想想罢。” 华柔嘉脸沉得能滴水,看了华柔止一眼,见她一脸诚恳,一口气出不来又下不去,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好,多谢四meimei提醒。” 柔止浅浅微笑,说:“不必谢我。” 华柔嘉:“……” 她现在很怀疑对方是故意在嘲讽自己,但是因为华柔止一直看起来都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属于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钱的那种……华柔嘉最后只能“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柔止眼见着她走了,便连忙关上门,转身进了屋子。文琢光已经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正坐在桌边看她,见她面上似乎还带着些轻巧笑意,不由无奈地道:“你这个堂姐一贯如此,你搭理她做什么?” 柔止眨了眨眼,只是说:“哥哥你教我的,‘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她这次摆明了就是过来炫耀的嘛,我把她堵回去,她下次就会偃旗息鼓啦。” 文琢光失笑。 她这段时日很爱往东宫跑,常常是自学中出来了,便先到东宫。文琢光偶尔会陪她,更多的时候,却还是坐着批折子或者看书,她就总是赖在他怀里,吃些糕点,做她的功课。 这句话,还是先前偶然瞥到一眼,便记下了的。 “但是为什么孙家会给她发帖子,”柔止皱着眉,有些不安,“哥哥,我那大伯娘眼皮子是很浅的,保不齐还做着叫女儿当侯夫人的美梦……” 文琢光道:“孙家被皇上猜疑,已然是有些慌张了。庆云侯与我示好,我未曾搭理。” 柔止不解:“那跟柔嘉结亲有什么用?” “可能是孙贵妃指使的,”文琢光道,“毕竟是太子妃的jiejie,可能觉得我会给几分薄面。” 柔止:“……” 行叭,真是好一招曲线救国。 她绞着衣带,嘟囔说:“算哪门子的太子妃呀……他们倘或得罪了你,应该自向你请罪,跑华家来作甚。” 文琢光莞尔,见外头已是夜深,便起身把小姑娘赶到榻上,催促她早些休息。她人埋在被子里,纤细柔软的一团,睁着眼睛问他:“那我要看着她一些,不要叫她与孙家接触么?” “不必,”出人意料的,文琢光摸了摸她的头,淡淡说,“倘或孙贵妃那日没有听见我的话,他们只怕真正想要娶进门的人是你。孙元正倒是还算个人物,孙元思却是个蠢货,华柔嘉便罢了,你务必离孙元思远一些。” 柔止乖乖应下了,文琢光见她乖巧模样,便亲了亲她的额头,离开了此地。 那头,孙贵妃正在同庆云侯议事。 庆云侯算是外男,按说不能随便进后宫,但是皇帝体恤姐弟二人多年没见,特地破格准允庆云侯进来瞧瞧孙绿竹。姐弟二人见了面,却也无旧可叙,孙贵妃埋怨庆云侯恃功生骄,她十分不安地说:“陛下此番召你回京,连兵权都从你手中拿走了,换了许家旧部去西北,你这些时日,最好叫家中都小心一些。” 庆云侯冷哼道:“我虽然回了京城,可是西北都是我的人,蛮夷肆虐,皇上倚重我,至多是冷我两日,还是会重用我的!” ——这倒也是实话。 孙家这些年嚣张跋扈,倒也不是没有出过事情,不过皇帝总是看在孙贵妃和九皇子的面子上替他们压下来。 孙贵妃叹息道:“那是从前,如今太子羽翼丰满,皇上已然轻易动他不得了,咱们指不定来日还要在谁手中讨生活呢!” 庆云侯面露阴霾,只道:“这就是你叫元思娶一个小小五品官员的女儿的缘故么?” “那可不是寻常的五品官,”孙贵妃淡淡看他一眼,说,“那是华家的女儿——其叔父,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也就是未来太子妃的父亲。倘或华家成势,娶一个华家女,怎么也不吃亏……倘或华家失势,左右不过是个女人,休弃了也就罢了。” 庆云侯皱眉道:“话虽如此,可元思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风流倜傥的,他可不一定看得上那个华家的三姑娘……来京路上,我们也恰巧碰见过华家的车队,那华三姑娘我远远看见过几眼,一股子文人酸气,模样比之咱们家里的女孩儿,都还差得远。要我说,那个华四姑娘倒还好一些。” 孙家能出孙贵妃这样的美人,自然阖家上下容貌都不差,华柔嘉在宣宁府美名远扬,可在人才济济的京城,却着实平庸。庆云侯心比天高,自然看不上这样的女子来做自己的儿媳妇。 孙贵妃道:“你就放心吧,我早就着人打听过了,华三的母亲出身世家,本人的教养也极好,在宣宁的名声很好,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必定配得上元思。华四姑娘很快就要成太子妃了,方才的话切不可说。” 庆云侯问:“太子怎么会看上一个三品官的女儿?” 孙贵妃淡淡看他一眼,道:“……她很像孝懿皇后。” 不是眉眼,而是浑身那股被人宠爱、无忧无虑的气度。京城的少女自来都受千万分苛责教养,养出一身恭温润的模样,可当初的孝懿皇后长在边关,性子比她们都要活泼许多,总是未语先笑,眉眼弯弯。 这样的人,不论到哪里都是受人喜爱的,华柔止得太子喜爱一点也不奇怪。 庆云侯想到昔日横亘在孙家头顶的那座大山……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称为是“许氏家奴”,这个侮辱性的名号一直到他被封王侯,方才无人敢提。 他闭了闭眼,隐忍道:“我知道了。” 孙家人最擅长的就是忍。 …… 是日,孙府设宴。 柔止听完文琢光的话,其实很不想陪着华柔嘉去孙府,可是华柔嘉却同老太太道:“祖母,您看柔止也未曾定亲,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是半点也不着急,孙府的宴席,您可要劝劝她同我一起去。” 她其实是有些胆怯,觉得自己在众人中的出身着实太低……京城的姑娘,除了华柔止,她也就认识一个余燕景了,可惜听说她与柳家退婚后便被禁足,如今华柔嘉若是一个人去了,只怕会被刁难。 老太太闻言,果然命人到柔止处喊她出去,叫她陪华柔嘉一道去赴宴。 柔止在府中当小祖宗当久了,实在是很不习惯老太太处处拿身份压人的作风,却也不得不应下来。思来想去,她便把红袖带上了。 红袖因着上次在余家自己未能看顾好自家姑娘,只觉得十分内疚,如今又听说她要配华柔嘉去孙家赴宴——红袖精通各家后宅事务,知道孙家里头没一个好人,立马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到了孙家,华柔嘉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到处飘来飘去,没一会儿,便同许多人“jiejie”“meimei”得叫得亲热。 孙慧芜作为今日举办宴席的主人家,很是欣赏华柔嘉待自己巴结的模样,倒也乐意带着她玩。华柔嘉便有意无意地问她孙元思的事情。 “二哥先前同阿爹一道在西北驻军,”孙慧芜说,“如今才回来呢,今儿我阿娘办这个宴席,其实就是有为二哥相看的意思……” 华柔嘉心下不由有些发热,想着先前远远见到一眼孙元思…… 其实这些时日孙家频频同她与她阿娘示好,华柔嘉自然以为,今日这宴席,十之八九也是为自己办的,为了给她同孙元思一个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 远处,柔止看着她的蠢样子,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问红袖:“你说,要是我三jiejie真的一门心思嫁给孙家,来日太子殿下登基,孙家会是什么下场,她会是什么下场?” 红袖不敢妄议这些,却还是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殿下爱重姑娘,想来会看在姑娘的面上饶她一命。” 柔止叹了口气,说:“人真是贪心不足,你看二jiejie……” 二房的华柔馨如今已经快要二十岁了,再不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先前金氏没有亲生的儿子,柔馨虽是庶出,可金氏待她却十分珍惜,说的婚事也是自家娘家的侄子。奈何后来金氏有了亲儿子,自然不会给华柔馨如先前说好的那般多的嫁妆,她娘家的嫂子因而也不大乐意,双方的婚事便就此黄了,华柔馨被一拖再拖,到今年年初,才随随便便许了一个落魄举人。 柔止虽然忧虑,可是也不好插手这事儿。 这样一比,分明可以好好地嫁个人,结果非要上赶着攀高枝把全家都带进浑水里的华柔嘉,真是可笑又愚蠢。 这些时日,柔止自觉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看事情便也愿意多多思索一些,如今将这些事情看得透彻,心下更是感慨还好自己遇见的是文琢光,不至于走什么歧途。 红袖劝慰了自家姑娘几句,见孙府的花园造得十分巧夺天工,前头的湖边水榭里头瞧着景色颇好,便劝柔止过去坐一坐,也好离这头喧闹的姑娘们远一些。 柔止应下了。 可好巧不巧,孙元思也正好往这头来。他其实并不想顺遂家里人的心思,去娶华柔嘉,他自觉自己能够配得上更好的女子,所以明知今日这宴席是母亲为了叫他见华柔嘉的,他却也故意不往姑娘们那头去。 他本想到水榭这里坐一坐,回头就去同母亲搪塞一番,结果,才到附近,便见水榭边一道人影。 少女身着淡绿罗裙,腰间绣着粉荷的宫绦盈盈一系,身子纤若嫩柳,肌肤白似春雪,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便转头看过来。 这一眼,就叫孙元思给看得愣住了。 第60章 太子带着人亲至府上,来…… 孙元思一走近水榭,边上守着的红袖便警惕地看了过去。 她拦在了水榭入口处,不叫孙元思靠近,只是道:“孙公子,我们家姑娘在里头,不便见外男。” 孙元思眼睛盯着那里头的人影,很想仔细瞧瞧华柔止的模样,如今被拦住了,倒也不生气,只是道:“……那敢问姑娘芳名?” 柔止听红袖喊他“孙公子”,便知道他是孙家那位次子孙元思。她记着文琢光的话,不愿与孙元思有交集,便只是偏过了头,抬起手中的团扇掩住了面容。 柔止没有说话,反倒是一边的红袖皱起眉,见孙元思还要不依不饶,便沉了脸,说:“孙公子,我们姑娘的名讳是不便告知外男的,还请你赶快离开。” 孙元思有些失魂落魄。他多往柔止那头看了几眼,薄绡的团扇后,印出少女十分柔美的侧脸,耳畔明珠微微晃动,像是石子投入湖中那般,搅乱了人的心弦。他忍不住道:“我、我不过是想知道姑娘名讳,好来日上门拜访……” 红袖跟在柔止身边这么久,难得有一回能够好好地表现自己,于是立时便正色说:“孙公子要找的华家三姑娘在那头呢,孙公子还是莫要纠缠我家姑娘了。” 结果孙慧芜还真就在这会儿找了过来。她带着华柔嘉,远远地便道:“哥哥,你在同谁说话?” 孙元思连忙回头。 柔止趁机以团扇掩面,叫红袖掩护自己,匆匆走了。可她起身时,手中的帕子却滑落在地,因着走得匆忙,倒也并未发现此事。 孙元思看着孙慧芜,又看了看她边上的华柔嘉,略有些温吞地打招呼道:“华三姑娘,好巧。” 孙元思本人生得清俊斯文,很有迷惑性,华柔嘉抬眼看了他一眼,便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悄声道:“孙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孙元思看了一眼华柔嘉,其实心下颇有些失望。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先前在回京的路上他们曾经与华家的马车相遇过,孙元思本就是个处处留情的性子,见了华柔嘉觉得此女美貌,便也上前殷勤过两回。 可是方才见完那身着淡绿罗裙的少女后,再看如今的华柔嘉,见她精心打扮,妆容穿着无一处不妥帖,虽然美丽,可是处处透着精巧的匠气,孙元思便没了先前的心思,只是觉得此人呆板无趣了。 孙慧芜倒是待华柔嘉很热切。她不喜欢华柔止,先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爹娘要有意同华家结亲,可是如今见了华柔嘉,见她对自己十分热情,言行之中似乎对华柔止还很是不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孙慧芜觉得华柔嘉能够嫁进来也不错。 于是她便遵循母亲今日的嘱咐,很是热情地拉着孙元思和华柔嘉走在一起。 可是孙元思颇有些失魂落魄,心思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看都不看华柔嘉。孙慧芜注意到了这一点,回头便同来询问的母亲说了实话,“哥哥似乎不大喜欢华三姑娘。” 庆云侯夫人宋氏闻言便皱眉,叫了儿子过来询问,一问才知道,他竟是被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给勾去了魂魄。她不仅好气又好笑,只说:“瞧你这出息!” 孙元思涩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宋氏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叫了婢女来询问,一问才知道今日华四姑娘去过水榭。恰逢这会儿庆云侯下朝回来,听见了自家儿子叫华柔止迷得神魂颠倒,顿时脸色一变,劈头盖脸地便打了他一巴掌,呵斥道:“孽障,你看上谁不好,非要去招惹她?” 孙元思性情软弱,一贯极为惧怕自家父亲,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喏喏不敢言。 宋氏扶了儿子起来,叹息说:“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同华家结亲么?——华家那位四姑娘,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太子如今势大,咱们家战战兢兢的,你若是能娶到华家姑娘,乃是天大的好事。便是那华柔嘉有些配不上你……罢了,好歹有个做太子妃的meimei。” 孙元思哪里还敢肖想什么,只是捂着脸,闷闷不乐地答应下来。 没过几日,宋氏又不着声色地叫华柔嘉同孙元思见了几面。华柔嘉一心攀龙附凤,一头热地栽了进来,连带着其母都有些眼热。华家大爷倒是还算清醒,发觉了妻女的小动作之后,几次开口制止,说孙家不可与之相交。 可孙家此番极有诚意,只说自家儿子心悦华柔嘉,非她不娶,脸皮前所未有的厚。 林含瑛也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