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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阮秋又道:“哥哥。” 对方这才满意,“等我回来。” 这次,他真的走了。 黑暗的柴房里只剩下小阮秋一人,自从他失明后,他的世界就是黑暗的,他倒是不再惧怕黑暗,只是,寒毒慢慢侵蚀着他的意识,他独自一人在这柴房里等了很久很久,意识昏昏沉沉,却记得殷无尘走时同他说的那一句不要睡,便一直都不敢睡。 寒毒带来的痛苦已经让他开始麻木,他又冷又困,恨不得睡过去不再经受这样的痛苦,可是想到离世的娘亲和观主,还有还在玄极宗的哥哥,还是硬撑着没让自己睡下。 等到先前服下的那颗丹药失效,腹中最后一点热度被冰冷扑灭,小阮秋也已经快撑到了极限。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似乎有什么破风而来,带着冷冽的杀气,找到了这处破落的柴房,在小阮秋面前停下来。 门外有人轻斥一声,“荧烛!” 小阮秋倏然清醒过来,这个声音……好像是殷无尘。他强撑起几分力气,朝门外的人问话。 “殷无尘……是你回来了吗?” 门外无人回答,须臾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踏进柴房,向小阮秋靠近,小阮秋侧耳倾听,不由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在意识昏沉之际听错,招惹来了这极乐寺里的邪和尚。 一直到这个人终于开口,熟悉的声音比以往翻脸时都要冰冷,小阮秋紧绷的身心却放松下来。 “我是殷无尘,你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溜啦o(*////▽////*)q 第三十四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梦里十年前为小瞎子偷火心果, 后来又喂他服下火心果的那个黑暗身影,最终变作了殷无尘的模样。阮秋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的心神仍沉浸在梦里, 难得赖床了一回。 其实十年前殷无尘喂他服下火心果后一走了之, 十年后再见, 不光是殷无尘性情变化不小,便是阮秋自己也是性情大变,一张脸长开后依稀还有两分小时候的可爱, 气质却已截然不同,那一日被荧烛剑载着到殷无尘面前时,他们都认不出对方。 阮秋是在尴尬道谢后,看着殷无尘离开时召回荧烛,才从这一柄名剑榜上排名前十的灵剑认出来他是谁, 等他喊住殷无尘时, 问他可还记得十年前沧江上游的极乐古寺, 殷无尘却是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似乎才想起来,问他, 服下火心果的小瞎子? 那一刻,阮秋便确定,他就是十年前的救命恩人。 在玄极宗第一次碰面, 是匆匆的重逢, 第二次见面, 是殷无尘来找阮秋, 邀他入清徽山。 阮秋昨夜睡前的话, 也是发自内心的, 十年前他不知天高地厚,在被殷无尘救了后一直单方面将对方当做自己的朋友以及恩人,然而多年后再见,他只能仰望殷无尘。 重逢那时,他才明白,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殷无尘,是传闻中的剑圣,而他,只是一个躲在藏月峰不敢见人的胆小鬼。 可是殷剑圣说喜欢他,要他做徒弟,谁又能拒绝? 阮秋也不能。 成为剑圣的徒弟之后,他依旧还是那个他,还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而他也真正意识到师尊是高不可攀的孤峰,他这样卑微的人连靠近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勇气。 他总会忍不住去想,若能一直做师尊的徒弟多好。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推开,殷无尘端着水盆进来,除去一身繁复外袍,看上去颇有些悠闲自得,倒是少了几分距离感,“醒了。” 阮秋有些羞赧地起身,灵脉解封后,他今日体力充沛,可见师尊拧干帕子,让他过去洗漱,他心下一惊,而后匆忙过去,双手恭敬地接过湿帕子,“弟子不敢,师尊快坐!” 殷无尘便由着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阮秋的脸越来越红,低着头背过身飞快擦脸洗漱,不敢让师尊多等,心下有些窘迫,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小时候被娘亲盯着一样? 可是师尊站在这里,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怎么能让师尊看到? 看他如此回避,耳根红透,手忙脚乱溅了一身水,殷无尘道:“你什么样子师尊没见过,别急,慢慢来,我不忙,别弄湿了衣服。” 阮秋偷偷看他一眼,手上拧帕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脸上温度却没降下来,他每月十五那夜发作之后,师尊也是这样照顾他的吧? 殷无尘看他还是极不自在的样子,目光落到他微敞的衣襟上几点水渍,眸色一黯,便没再盯着他,转身在屋窗前坐下等了一小会儿,阮秋总算放松下来,两三下就洗漱好,收拾好自己在师尊面前端正地站好。 “师尊。” 殷无尘轻轻点头,清冷眸光扫过阮秋脖子下,方才微敞开的领口已经被拉到了细长的脖子上,清徽山那身肃穆端庄暗绣剑纹的青色内门弟子服完全包裹住了少年精致的锁骨,让这个还有些青涩的少年看去也稳重了起来。殷无尘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主动问他,“师兄方才来看过,你体内的炎阳之气已被我炼化,等你完全吸收之后便无事了。只是因为这几日你体内阴阳失衡,确实也影响到了妖咒,它还是有可能会提前发作,也可能会推迟。” 阮秋边听边点头,一手偷偷摸过自己的小腹处,他的丹田里暖暖的,大抵便是他昨夜还没有完全吸收完的炎阳之气,还好师尊已经帮他炼化,接下来,他就可以自己吸收了。只是听到事关妖咒,他很难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