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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她父亲所在任地的安扬州差不多便是小半个月,去红河州应该也差不多,但大部队走的话,兴许要一个月,若轻装简行则能快上不少,但出于太子安危考虑,除非是微服私访,走着应该都是一大批人。 “我先走了。”他终于放开了她,主动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 “送殿下。”她想起来,被他按住,他摇头示意不用。 等卫卿珩走了,戴玥姝仍坐在位置上,方才和他在一起,叫她心里感到快乐,如今独剩她一人了,便又多了些给脑子动静的功夫。 情绪的时间,思维的时间……她是做惯了一个人在房间里盘算事情的功夫,只不过现在没有了机会再和祖父讨论大小事情了。 她收敛了方才的羞涩和笑意,重新思考他先前与她提的那些。 脑子里略过未入宫之前,家里人曾和她说过的那些信息,再联想她在京城内这么多年知道的大大小小的八卦,一瞬间又想起贵妃与四妃的各自出身…… 她先是恍然,随后竟有几分愣怔。 有那么一瞬间,她直觉起来,甚至有些弄不清楚,都说当今宠爱贵妃至盛,那这份情谊,且这么细细盘剥算来,究竟有几分? 太子卫卿珩便是宠幸一个后院侍妾,都要如此多番思虑,谋划许久…… 接着,她又不自然回忆起他即将到来的出行,和他坚定的态度。 “出门啊。” 再想到他个人多年来积累起的习惯和多疑又自傲的性子—— 戴玥姝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主子?” 茜色见她面色不对,试探问她。 戴玥姝动了动,手臂内侧碰过她腰间藏在荷包里心念一动带上的玉佩,她的心又重新定了下来。 他们的相识是个巧合,他们的结缘大略有两个人的“不由自主”。 至于说他们是如何互相选中或者她为何被选中的,这并不那么重要,凡是论迹不论心,她也从不是追根究底、要求别人对自己事事完满的人,更何况他对她已经是非常好了…… 且说在寻常人家选择夫婿,不也是精挑细选,家世、人品、样貌,种种几番考虑,多重筛选,慎之又慎,那他的谨慎与她的顾虑,自然也是应当的。 她还不至于走到那等极端的地步。 想通了,她便倏然一笑,与茜色摇摇头:“无碍的。” 几日时间,戴玥姝的院子热闹了不少。 不知什么原因,或是上次见到太子,叫她们得了“甜头”,那三个良媛“姊妹”天天过来,以探望娜良娣为由,经常来拜访,有的上午来有的下午来,还有一并到的。 接待了一个,便要处理另一个,想一并拒了,但戴玥姝不能管着她们,不让她们去和娜良娣探病。 可是娜良娣重病在床,每天就几个时辰的清醒,根本不可能接待什么客人,而她身边的大小宫女全都被抓了进去,最为得力和看重的图鹿估计不会出来了,达达也还在牢里。 这样一来,她那头没人。 作为和她同一个院子的又是仅低一个位份、在太子剩下侍妾里面位置最高的戴玥姝,还是要出来替娜良娣接待应付。 低品阶的可以随意打发,甚至不叫人进院子都行,偏这三位和她同级,虽然她理论上占头一个,但就连贤妃也不能拒绝其他三妃的来访和探望,贵妃也会给四妃面子,她戴良媛自然也不能有那么大的架子,次次把人轰走。 “烦了?”卫卿珩坐在那头,带着点笑地一口把苦得要命的药汤喝了个干净。 “也还好。”戴玥姝摇摇头,她不接她们的话茬,不是吃点心就是喝茶,被问到了就敷衍搪塞,久了她们也说不起来,自然便告辞了。 这些女人也不是卫卿珩想要的,不如说大概除了戴玥姝特殊些,其他都是别人硬塞给他,说是长辈孝道大过天,他便是太子也有无奈之处。 拉了他心仪的人出来,想叫她领头管住她们,一来也是让人替他打理后院,二来也是给她做脸,想叫她有宠又得权。 因她身份和位份,卫卿珩不好打一开始就叫她高高地站在所有人前,那上头的那几个,譬如太后等,是头一个不答应。 别看她如今吃斋念佛的,当今的后宫她当年没少管过,首先反对的就是当今独宠孝廉皇后上官氏,后头又没少给贵妃杨氏苦头吃。 此后,她又做主叫当今收了不少世家女,姓燕的也送了几个进来,不过没留住,现在兴庆宫里头又有了个燕良媛。 她是当今名正言顺的嫡母,又记了当今的名在自己名下,让当今作为记名嫡子继位更正,又有先帝旨意,叫是名正言顺。 对卫卿珩来说,她是顶正的皇祖母,他忤逆不了父辈,更不可能明着驳斥祖辈。 这些门道,往后他自会慢慢地告诉她,也叫她有个缓和的过程。 他只盼着身边有一可心人,与他能若当年的父皇与母后。 “不苦吗?”戴玥姝诧异。 “苦。”他笑了,在她忙着找蜜饯的时候拉住她,告诉她,“但习惯了。” “我幼时却有几分性急性躁,加上天生能够一心多用,寻常练性子的法子治不了我,反叫我几样事情一道做起来的本事练得是愈发娴熟。”卫卿珩与她眨眨眼睛,一双出色的丹凤眼里满是平和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