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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月子。◎ 燕端蓉坐在破旧不堪的屋子里,她从没有想象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作为世家云扬燕氏大力培养出来的嫡女,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也始终将那位已经高高在上、稳坐在太后、乃至于未来太皇太后位置上的人当做是自己的人生目标。 她曾渴望过那分十分可笑的自由与真爱,但很快燕氏残酷的现实和人情关系就让她意识到了她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原本她还曾保留着那么几分天真的幻想,然后现实让她明白了,只有隐藏起自己,不断地往上爬,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比同龄同辈的任何一个燕氏女都要出色。 虽然她知道这一路她做下的事情足以让她下地府,十八层的地方说不定早给她留了一角的地方,但她毫不后悔,燕氏就是这样培养燕氏女的,她为了胜利必然要走到这一步。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话,在此之前她没有讨论其他的可能。 但燕端蓉没有想到,这一路比她想象的还要崎岖和坎坷,更准确说,她没有料到原来太子是和先帝一模一样的“死脑筋”。 他们都相信可笑的真爱,并只为自己认定的人付出一切,而他们的真爱也都是那么可笑的天真的怀揣着她永远无法触及的美好的那种女人。 燕端蓉感到荒唐极了。 她甚至隐约意识到,当年的燕皇后面对油盐不进、分毫不为她计谋所动的先帝时,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不论做什么,先帝都始终想要废掉她这个皇后。 就像是不管她做什么,太子也想要弄死她一般。 “太可笑了。” 燕端蓉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屋子里,照亮了满屋的尘埃飞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尸体彻底腐烂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其中也许还有稻草和尘埃的脏臭。 她麻木地看着,脑子里仍然在想着。 “她应该已经生下了皇嗣了。” 燕端蓉其实并不讨厌戴玥姝,这是真心话,说留她一命也是真实的。 她自信自己能做那个燕皇后、燕太后,也不介意戴玥姝做那个‘皇帝生母’,但她唯独没有预料到天家已经对世家没有忍耐度了,对燕家更是已经忌惮到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此前世家相关的侍妾被弄出去兴庆宫时,她们几个相对高位的都没动,她们还以为她们会是未来的四妃之一,只有她一个心里莫名有种不安,才手段格外狠厉了些。 结果,果不其然,太子并不像是当今,他一点机会都不想要给他们,也不像是当今那般多情,给了其他女人乘虚而入的机会。 “呵呵,一群蠢货。”她冷笑一声,想着此时何氏那个傻子大概还在窃喜,就觉得格外可笑。 当今对先皇后或是贵妃的痴情,其实是打了个折扣的。 虽然当今自己说自己肖似先帝,众人也纷纷追捧点头,但其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当今对先帝极其濡慕,但唯独先帝对几个儿子都一般般,虽然也呵护关心,但远没有当今对太子那般的体贴与慈父温柔,当今心中的遗憾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如果珍妃生下了孩子,那说不定还可能见到先帝关爱最喜欢的小儿子小女儿的场景,总归这份爱护不会落到当今的头上,当今是他可以信赖和托付大统的儿子,唯独不会是他最爱的孩子。 结果没有想到,太子卫卿珩居然和先帝一样,痴情写在心里。 又或者,他是和早年的当今一样,还没有脱去那份新鲜劲头。 燕端蓉从一开始就奔着权势而来,只有到了高位,只有自己掌控一切,她才会觉得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松开了那么几分,让她有了一点呼吸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肮脏,知道自己卑劣,知道自己套在壳子之下的内里经不得任何阳光的曝晒。 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戴玥姝那种人吸引。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知道火焰会杀死自己,但她还是那只会循着本能去触碰火光的温度的飞蛾。 燕端蓉明知道自己越靠近戴玥姝,越接触她,越是会让太子卫卿珩感到不安,感到焦躁,甚至感到愤怒。 她十分清楚,他会害怕自己的财宝被她抢走,被她破坏。 “啊……”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想起自己的记忆中,也有那么一个笑起来很温暖的、所有言行举止都不由让人在意、透着股天真的傻气的小姑娘,当然这种蠢货最后被她轻松推出去等死了。 但是,和这种人相处是很轻松的,是很温暖的,是对她这样的冷血动物的一种无形的慰藉。 “你是不是……”她小声地含糊地说着,“也在贪恋这种温暖呢?” 你凭什么呢,卫卿珩? 你一出生就是太子,却还不满足吗,所以这么早早地就寻到了天上的仙子,圈到了你的身边? 燕端蓉克制不住,也脱不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那已经戴了太久了。 她知道戴玥姝因此无比警惕她,她比记忆中的那个傻女孩敏锐多了,而且还有一身好福气,所以她的笑容与亲和的假面,从来没有打动过戴玥姝,燕端蓉知道这一点。 但一次次的到访,还是有作用的。 她再警惕,也会褪下一点,她身边的人也会渐渐麻木,不可能次次那么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