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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渡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往那处赶去。到时发现这里已经里外围了许多人,人群中央,一位白发老妪坐在地上痛哭, 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女人尸体。 沈不渡神色隐隐变了, 认出了那死去的女子正是昨日有一面之缘的卖花女。内敛秀静的姑娘此时已经毫无生气,皮肤苍白而肿胀, 是在水里泡了一夜的缘故。 “我的小洁啊……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你就这么去了,让娘可怎么办啊……!” 白发妇人哭的声嘶力竭,她一只眼睛早年为丈夫哭瞎,如今又晚年丧女, 凄恻情景让人不忍注视。 邻里忍不住安慰:“余大娘,人死不能复生, 别哭了, 还是早点让姚洁入土为安吧。” 余大娘哭声微顿,慢慢抬起眼睛。她岁数不算太大,却因种种变故苍老的分外厉害,一只眼瞎着, 另一只哭的血红, 阴阴厉厉看着众人时, 神情竟无端令人发怵。 “是你们……”她抱紧死去的女儿,用沙哑尖刺的声音指控道,“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 此言一出,邻里立即不满了,压着火气道:“余大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早上起来你发现姚洁投井,还是我听见动静跑过来帮忙把她拉上来的!明明是自杀,怎么就成我们害的了?” 余大娘一张老脸似哭非哭:“难道你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都是你们整日在背后说那些脏话!我女儿清清白白,平时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歹毒的生生逼死她!!” “哎呦,好大一顶帽子。知道你死了闺女心里苦,但也不能血口喷人吧?”sao动间,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站了出来,她小腹微隆,似乎正怀着身孕,扶着头上的金钗银簪撇了撇嘴,“再说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好事都做了,还不让别人说了呀?” 中年妇人一开口,其他人好似找到了底气似的,纷纷七嘴八舌道: “就是。这事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和姚洁又没仇,难道还能编瞎话害她?” “做了下贱事活该天打雷劈,就算人死了,这也是事实。” “我看姚洁恐怕就是因为心虚才投的井吧?不然好端端的干嘛自杀呢,又没人逼她。” 那些声音细细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乍一听动静不大,像耳边飞窜的苍蝇,可汇聚起来却仿佛一道浪潮,劈头将人按在水里面,要活活把人溺死。 余大娘看着面前一张张躲避的脸、闪烁的目光和张张合合的嘴,胸口好像被一团腥臭的脏泥堵住了,胸脯不断起伏,苍老的脸浮现不正常的红。 沈不渡当机立断,来到老妇人身边,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余大娘张口喷出一口暗红的血,剧烈咳嗽起来,但脸色却比方才正常多了。 围观的人见老妇人吐血,这次总算消停,惺惺闭上了嘴。静了片刻,却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响起:“余大娘,你别冤枉好人。殊不知,你身边这个陌生男子,才有可能是害死你女儿的凶手。”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向说话人看去,沈不渡也抬起了头。谢见欢则冷下脸,不约而同的和凤策走到了沈不渡身后。 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一身朴素青衫,打扮像个读书人。他在众人目光中不慌不忙道:“昨日镇子上来了三个陌生人,想必不少邻里都看见了。我偶然看见他们晚上去了东边的庙里,姚洁或许就是受了他们的欺辱,事后才想不开自杀的……” 围观众人有的露出了明了的神情。很有可能,毕竟姚洁那小姑娘是有“前科”的嘛…… 可被指控的三个大男人还没说话,余大娘突然发怒了。她捡起身侧地上的一块石头,恶狠狠冲那说话的青年砸去:“滚!不要再用污言秽语编排我女儿!给我滚!!” 青年猝不及防被石头砸中了额角,顿时头破血流,又疼又狼狈。他蓦然窜出一股火气:“你这愚昧老妇,我好心告知你真相,你居然蛮横打人!我……” 他没说完,余大娘突然从地上起来冲他扑过来,张手就是一个巴掌。青年被扇的眼冒金光,想反击,却发现自己力气不如这位濒临癫狂的老妇人大,一时间又狠狠挨了几巴掌,一张脸都浮肿起来,好几处都被尖锐的指甲刮破了。 “你这疯子,泼妇!”他只得狼狈推开老妇人,边跑边骂,“等着,我要去告官!” 其他人见余大娘披头散发、神情癫狂的模样,也有些害怕起来,一边嘟哝着“这老婆子疯了”一边散开,各自看完热闹回了家,再把这场闹剧去给没来现场的家人说。 人散尽了,余大娘如一头驱逐完鬣狗的苍老母狮,喘着气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女儿身边,抱起她的尸体,怔怔看了一会儿,再度流下泪来:“是娘不好,是娘没有护好你啊……” 沈不渡心情沉重,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半跪在老妇人身边,对她低声道:“节哀。” 又道:“我们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余大娘一怔,眼泪流的更急了。 “他们会得报应的……”她喃喃地,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些人一定会得报应的……” —— 赵聪捂着被砸破的额角,一脸晦气的推开了家门。 李氏正在擀面,一见他这副模样,登时大惊失色,撂下擀面杖迎过来,着急道:“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