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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端着长辈身份的叔伯顿时皮面碎了一地,黑如猪肝,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他们也难耐他何,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秦懿徳见形势不妙,连忙苦笑几声,上前挥素帕,缓和气氛。 “侄儿,还真是巧啊!今日你叔伯正好到家里来玩,只是后宅出了点小意外,用不着你忧心,你身体要紧,自然不用你cao心。” 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怨怼上涌,这沈淮宁在侯府里霸道惯了,即使兵权收回,也并未除去将军封号,还有心腹死士在松别馆守着,可许明奚就不同了,一个小丫头难道她还教训不了吗?就要趁着这个机会来打沈淮宁的脸! 不料抬眸瞬间,对上沈淮宁恹恹的神色,似乎对秦懿徳亲昵的称呼很是不满,吓得她还想说什么又立刻止住了。 沈淮宁稍稍往椅背一靠,微微弯起手臂,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群叔伯。 随即眼尾勾起,露出笑意,多了几分孩子气的狠戾。 即使病气在身,也依旧是让人不寒而栗。 “四婶婶,的确是挺巧的,我夫人向来大方达礼,初入侯府就不慎堂前失仪,惊扰了年事已高的沈老夫人,还有在座诸位身份尊贵的贵人,让大家失了雅兴,实在是抱歉,故而罚跪于门前思过,抄沈氏家规千遍,以此以正风范。” 秦懿徳嘴角一颤,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点明许明奚日常所为,又施以恩威,擅作主张来处理,逼得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思及此,她又苦笑几声,“三郎,你看,这后宅的事本就是婶婶管的,更何况这堂前失仪本应该......” “难不成婶婶对此有什么意见,还是说这家规还是干脆改了它算。” 沈淮宁转着轮椅,压根就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此话一出,秦懿徳也只好噤声,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沈淮宁示意着袁青木,随即偏头一看,捕捉到躲在人群中的沈殊彤。 目光汇集之处,她吓得立刻避开目光,躲在角落。 袁青木向来只听军令,不听侯府之人的命令。 向他们抱拳欠了下身,便对许明奚道:“夫人,该回去了。” 说罢,侧身给她引路。 许明奚轻点下头,观望四周,都阴沉着脸,她也只好福身告退,跟着袁青木离开了亭苑,留今天碰了一鼻子灰的沈家人待在原地,即使血气上涌也只能默默忍下。 许明奚走到廊檐下,本想唤一下沈淮宁,不料他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她也只好默默跟上去,抿唇低眉,暗暗掩着掌心的血渍。 这还是刚刚摔在地上,被锋利的青石砖划伤的,膝盖也是隐隐作痛,可如今也无心理会,走路也不会让别人察觉出来。 忽地,廊檐下的青铃叮当脆响,引得廊檐挂着的佛经木牌也跟着四处摇曳,发出闷闷声响。 袁青木左右瞧着,屏息敛容,突然觉得这气氛有点凝重...... 可回过神来,却又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将军以往就算是坐轮椅也走的挺快的,怎么现在比平时慢了这么多? *** 隆冬时分,几近黄昏。 他们花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回到院子,只是还未等沈淮宁发话,转眸一看,许明奚竟然已经跪到门前,面色平和,瞧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没有声辩,没有哭闹。 袁青木一愣,“将军这......” 沈淮宁微蹙了下眉,察觉到躲在天井阁楼处的嬷嬷,正偷偷瞧着这边的情况,冷声道:“做错事就要罚,否则不长记性,爱跪就跪好了。”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去了松别馆。 “诶!将军!” 袁青木颇为无奈,只好向许明奚行了一礼便匆匆跟上。 留许明奚一人跪在雪地上。 冷风渐起,细雪落下,引得耷拉在梅花细枝上的残雪簌簌而落,梅枝颤动摇曳,时不时掉落几片残花,飘至许明奚眼前。 鬓间碎发拂过,于黄昏浮光中,掠过她平静无波的眸子。 奈何仔细一看,攥紧的拳头搭在膝间,忍不住微微颤着,极力压制住忍痛的闷哼。 现在即使她想动,也早已冻得浑身僵住。 忽地,“阿娘......” 下意识地,白气哈出,她竟喃喃念出二字。 雪花跳到她的睫毛,肆无忌惮地荡下,轻轻拂过烫红的面颊,化成水渍,几近泪珠。 天边的咸蛋黄悄咪咪地露出个小头,无奈被顶着星星灯笼的夜幕调皮按下,轮班值守。 松别馆内,烛火忽闪忽灭,似在掩映着心下隐隐的颤动。 沈淮宁正坐在玫瑰圈椅上,以手扶额,眉间隐着淡淡的愁绪。 手里攥着半开的书,只是这书已经半个时辰已经没有翻页了。 “啪嗒”一声。 书丢在梨花桌上,沈淮宁抬眸望去,窗棂边已积上一层薄薄的雪渍。 窗扉微开,屋外细雪纷纷,虽然比不上前几天鹅毛大雪的寒冬,可入夜还是比白日要冷多。 落到此处,他沉下眸子。 “青木!” 唤声响起,回应他的却是细细寒风,嗡嗡作响。 沈淮宁不由得揉了下额角,他都忘了,刚刚派袁青木去查些事情。 郁闷涌上,这屋内的银霜炭的暖烘烘的,奈何这时不时迸溅的爆蕊声让他眉间阴云加重,心下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