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页

    每个人都在怪姜北玙,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好好善待他。

    他的姜北玙明明那么好那么乖,只是个稍稍给点甜头就能忘记所有痛苦和不开心的傻子,是他想捧在心尖上,喜欢到整颗心都在发疼的少年。

    宁南嘉只要一想到过去姜北玙受过的那些委屈,就觉得心脏被人活生生撕裂了一样发苦发疼,愤怒混合着苦楚,将他的五脏六腑啃噬得什么也不剩。

    似乎是知道自己失言了,刘政鸿脸色微白,沉默地看着难受得眼眶都压红了的宁南嘉,好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嘉,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打了人是不争的事实,当事人说了,只要你愿意跟他道个歉,他就不追究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了你的爷爷奶奶,去认这个错。”

    话语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是真真切切为了他好。

    宁南嘉听不进去,正想一口回绝,宋知薇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视野里,似乎是因为来得匆忙,她连鞋子都没来及换。

    瞧见宋知薇来了,刘政鸿松了一口气,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宋安煜要求道歉的事情跟她说了,末了,还希望她能劝劝宁南嘉。

    宋知薇连连点头,素来淡然平和的面容头一回出现了如此焦急惶恐的情绪,看见宁南嘉没事,她又急又气,却也舍不得打骂一下,只是低声哀求了一句,

    “小嘉,你听小刘的话,去跟那个孩子道歉好不好?”

    宁南嘉起初梗着脖子没应,最后在宋知薇的百般哀求之下,不得不跟着她和刘政鸿一起进了病房。

    宋安煜的脑袋上缠着绷带,身上也夹着夹板,痛得没法躺下,只能僵硬地坐在病床上,瞧见走进来的宁南嘉,他神情阴冷,语气嘲讽又洋洋得意地说道:

    “怎么?想道歉吗?你跪在地上给我磕两个响头,说一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

    眼里流动着的情绪不屑又厌恶,宁南嘉面容冷冽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跪废物,像你这样的垃圾,我见一次打一次。”

    眼底瞬间就迸发出了阴鸷狠毒的情绪,宋安煜冷笑了一声,

    “刘警官,你听见了,他不止打我,现在还恐吓我,可以起诉落案了吧?”

    宁南嘉正想多骂两句,宋知薇立刻眼神凌厉地警告了他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哀求道:

    “这位小同学,我是小嘉的奶奶,他打人是不对,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你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部负责,也会赔偿你的一切损失,请你高抬贵手,千万不要追究我孙子的责任,行吗?”

    目光略微从脊背直挺得仿佛什么也折不断的宁南嘉身上挪开了一些,宋安煜看着低声下气的宋知薇,忽然笑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是宁南嘉的奶奶?”

    宋知薇连忙应了一声,“是的,你别怪小嘉,小孩子不懂事,千万不要起诉他。”

    心头隐隐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看着宋安煜突然将目光聚集到宋知薇身上,宁南嘉抿了抿唇,伸手扶着宋知薇的手臂想让她先走。

    刚刚把人拉了个转弯,宋安煜阴恻恻的声音猛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就因为我说了他那个小男朋友的不是,他的小男朋友就是姜北玙,你孙子是个喜欢跟男人搞在一起的变态,你知道吗?”

    宁南嘉来不及按住宋安煜的话,一转头就看见宋知薇的面容刹那间血色尽失,一双眼睛惶然又震惊地望着他。

    最后一丝橘红色的晚霞被吞没成了无边的黑色,远处成群的高楼大厦渐渐亮起了灯。

    姜北玙站在走廊上,目光望着窗外虚空的一点出神,听到病房门打开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没见着宁南嘉,却看见了宋知薇面如寒霜地走了出来。

    对上他的目光,宋知薇猛地一颤,眼神不似往日那般慈祥和蔼,透着明显的怒意与谴责的情绪。

    宁南嘉跟在身后,掩上门,似乎想伸手去拉她,还没碰到就被她狠狠甩开了。

    姜北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朝宁南嘉走去,他刚刚挪动一步,宋知薇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情绪激动大喊了一声,

    “你别靠近小嘉,小玙,我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的孙子?”

    姜北玙不敢动了,因为他看见宋知薇眼里带上了怨恨的情绪,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不动,宁南嘉却动了,不仅走到了他身旁,还伸手牵起了他的手。

    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宋知薇目呲欲裂,脸色苍白如纸,连带着嘴唇也有些发颤,似乎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她转头去问姜北玙,

    “小玙,那个孩子说的不是真的对吗?你和小嘉,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是不是?”

    姜北玙有些茫然和迟钝,条件反射地想顺着她的话挣开和宁南嘉牵在一起的手,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

    他和宁南嘉之间再寻常不过的爱情,就这么仓促而又不合时宜地暴露在了宋知薇面前。

    在姜北玙那里寻不到答案,宋知薇就去问宁南嘉,固执得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否认的回答,

    “小嘉,奶奶知道你很懂事,你不会做让奶奶失望的事情,对吗?”

    这话犹如一记软刀子,猛地戳进了宁南嘉的心窝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