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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澂凝望向她,唇畔笑意淡若浮痕、一掠而逝,随即又移开了视线,语气幽微: “殿下竟然还记得。” 阿渺侧目看他,眸光诚挚,“当然记得。” 陆澂的胸口,被蓦然而起的心跳撞得发疼。 这么多年了。 原来……他其实,也没有变。 依旧……还像是从前那个丑陋自卑的男孩…… 只因被她亲近、被她需要、被她褒赞,便会顷刻间怔然失语,忘乎所以。 第89章 这时, 一个小沙弥领着几位僧人踏入了讲经殿,上前对住持低声禀报了几句。 住持示意众僧继续诵经,自己起身将几名僧人带到了阿渺面前, 介绍道: “这几位,便是本寺修习密宗的僧人了。” 阿渺放下手中的经书,起身问礼。 住持知道阿渺对密宗的禅理格外感兴趣,又询问了一下陆澂的意见,将他二人请至道殿侧的一间禅室,听几名僧人解惑密宗经文。 僧者中领头之人, 法号普慧, 入座后向阿渺合掌行礼:“贫僧愚智,稍通《金刚顶经》, 不知贵人可想听听五相成身的故事?” 阿渺的视线在众僧身上流转一圈,停在了神情沉肃、坐在角落的西域僧智镜身上。 她的目的,可不是听什么密宗的经文。 “《金刚顶经》, 我已熟读过多次了。” 她想了想,施礼道:“今日还想听法师们讲讲密宗的巫术。” 众僧闻言, 皆合掌还礼, “阿弥陀佛。” 《金刚顶经》传入中原不久, 译文晦涩、佛理深奥, 没想到阿渺看上去年纪轻轻、竟已熟读此经,着实令人敬佩! 普慧道:“巫法之事, 座中当属智镜最为精通。”转过头示意, “智镜,你上前来吧。” 智镜起身上前。 他年纪约四十来岁,五官有西域人深邃的轮廓,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然后看向阿渺。 “贵人所问之巫术,源自南部,在天竺国被成为‘降伏’,与中原的厌胜之术、有相通之处,亦与南疆的蛊毒之术、同源共流……” 智镜说话还带了些外族的口音,语速偏慢,一字一句地,将巫术的起源、历史等事,娓娓道来。 “密宗施术的过程,又叫做‘下鬼蛊’,是借用鬼力而行的一种法事。比如天竺圣僧莲华生的传记中,就曾提及,将孩童尸身磨碎,加之珍贵的加持物与药品,便能做出引饿鬼附体的甘露丸……” 阿渺之前从萧劭那里得知,智镜和尚修习密宗的巫术,所以今日刻意提及这个话题,只是为制造藉口与其接触,却不曾想到巫蛊之术竟这般邪恶…… “这样的事,竟然也是僧侣的修习之术?” 她忍不住发问。 智镜道:“在密宗弟子眼中,饿鬼者、实则亦是金刚,可行诛杀之用。下蛊,在密宗内属于无上瑜伽续的一种修习方法,与双修术一样,不太为中原人士所接纳。” “那这种蛊术,比毒药还要厉害吗?有没有克制的法子?” “蛊术分很多种,除了鬼蛊,还有药蛊、虫蛊、符蛊,甚至声蛊。下蛊的方式各有不同,效果亦有差别。鬼蛊本身,对人体并无伤害,而譬如南疆的虫蛊,则可致命、致病、致小儿无法生长,必须将虫蛊从宿主体内引出,方能解蛊。” 阿渺听得又是忌惮、又是有些好奇。 想到用毒,她禁不住朝身旁的陆澂投去一瞥,见一直缄默的他、此时神色有些微冷。 南疆…… 虫蛊…… 致小儿无法生长…… 阿渺的脑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领悟,却又一时分辨不清。 她陷入思索,禅室内便渐渐安静起来。普慧合掌,开口道:“敢问贵主还有什么疑问?” 阿渺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若不问点跟佛经有关的问题,怕是会引人怀疑,遂道: “还想请法师讲一讲《无量门持经》。” 之前听住持提到密宗的经文,说这《无量门持经》虽短小、却寓意深远…… 短小,就好。 “是。” 普慧合掌,娓娓将《无量门持经》里的内容讲了一遍。 诸僧亦跟随着诵念了其中几段偈语: 无自恣作恶, 恶令堕恶道。 …… 一切诸佛,一切法诸功德藏。 阿渺神态虔诚,拿出听得十足投入的表情,不断颌首。 经文很短,普慧很快讲完,又陪坐了片刻,见两位贵客似乎也没有别的禅理请教,便领诸人起身请辞。 “那个……” 阿渺抬起头:“刚才听了巫蛊的传闻,此时仍心有戚戚,可否请刚才那位智镜法师赐些符咒、护佑信女与家人?” 普慧点了点头,示意智镜:“那你便留下为贵人写些佛咒。” 语毕,自己领着其余人等行礼退了出去。 智镜转至一旁的书案边,取过纸笔,开始书写佛咒。 阿渺这时,开始后悔让陆澂跟了来。 若他不曾跟来,此时自己便正好能同智镜密议交谈,无所避讳…… 她转头看他,语气控制得温和,“你也想让法师写符咒给你吗?” 陆澂摇了摇头。 阿渺腹诽: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呀? 她面上带着笑意,似是好奇:“那你,是想和法师讨论一下禅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