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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三天了!你们的兵还不肯上船!我们风闾城的士兵也是骑兵、也是北方人,乍就没有怕水的毛病?让你再这样耽搁下去,建业就沦陷了!” 颜至德是周孝义手下的前锋大将,此次奉命督策行军事宜,被一脸狠相的尉迟坚砸了沙盘,也不示弱,挺胸昂首: “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别他娘的拿你风闾城的一套来吓唬老子!再说了,当初安平王跟魏王定下的协议,咱们凉州军归凉州将领管,轮不到你个丑脸怪插嘴!” 尉迟坚从前跟凉州人交战破了相,鼻头都被削去了半边,因此尤为忌讳别人提及相貌的缺陷,更何况对方还偏偏是凉州出身的将领! 眼看着双方就要剑拔弩张,萧劭带着部属掀帘入帐,蹙眉问道: “又在闹什么?” 他连日率兵疾行,新婚之夜就匆匆离开了凉州,带领十万前锋先是南下、紧接着东行,夙兴夜寐、衣不解带,整个人磨砺得连语气都锋利了几分。 尉迟坚放下拳头,行礼道:“殿下,这批援军从江州赶往建业,要至少十日的时间。可如今已经过了快三天,尚有七成的兵马还没上船!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建业?少将军手里只有三万士兵,怎么抵挡得住对方十倍的兵力?” 颜至德上前解释道:“不是末将拖延!是这些士兵从没坐过船,一上去就吐的吐、晕的晕,末将想着让他们先适应几天……” 萧劭目光冷凝地盯了他一眼,转头问高序:“让你给安思远送信,让他守不住就撤回江北,可有回音?” 高序摇了摇头。 眼下豫王的三十万大军将建业围得水泄不通,连送信的斥候有没有顺利进入城内、他都无法确保。 萧劭沉吟片刻,对尉迟坚说: “召集已经上船的三成人马,跟我先行出发。” 颜至德一听急了,“殿下,您要是先走的话,六七万人加安思远那三万人,也扛不住对方三倍的兵马啊?这万一……” “万一什么?” 萧劭似笑非笑,“万一我死了,此番周折就白费了?”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颜至德赶紧垂首抱拳,嘴角紧绷。 萧劭伸出手,将沙盘上的佩剑捡起,交还给尉迟坚: “去传令吧。” 第128章 建业城的整座南城门, 沦为了血浸尸山的修罗地狱。 安思远握着刀柄站在城墙头,眼前弥散着洒入空中的血雾,耳中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杀戮哀叫之声, 一颗心沉入到了无底之渊。 他们这样不眠不休地厮杀,已经整整十二日了。 敌军的人数实在太多,足以分成批次、精力充沛地轮番进攻。而他们的守兵每天休息不到一两个时辰,熬得满眼血丝、手腕发颤,完全是靠着本能在砍杀。 滚木擂石用完了,又抬上了烧得guntang的热油和金汁。 云梯上的敌兵发出凄惨的喊叫, 倒了下去, 又很快、卷土重来。 娄显伦捂着箭伤匆匆跑来,喘息奏道:“少将军, 他们把犀角冲推过来了!” 前两日南兵的攻城槌差点就撞破了城门,是安思远带着长弓营的人,各自将身体悬在城墙上, 冒着敌军羽箭的袭击,成功将攻城器械引燃了火。 可这还没过两天, 对方竟又运来了更厉害的破门利器犀角冲! 安思远抬起手背拭了下脸上的血迹, “召骑兵五百, 随我出城迎敌!” “还是让末将去吧!” 娄显伦看了眼安思远浸满汗渍、尘土和疲色的面庞, 劝阻道:“少将军是主帅,理应镇守城楼!” 安思远一面指挥着抬运火油的士兵, 一面将视线从城墙上鲜血飞溅的厮杀、移向平原上密密匝匝的南军, 再落回到娄显伦满身浸血的衣甲上: “既然知道我是主帅,那你就得听我的!” 他收刀入鞘,顺势用手肘将垂落额前的一绺长发拂到脑后,微微扬起的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满不在乎, 抬脚大步往城楼台阶走去,“让张岐一定守住城楼!” 他答应过五哥,一定会守住建业! 他也知道阿渺,有多么挚爱这片故土! 他安思远,誓要与建业共存亡! 厚重城门,吱呀着被徐徐打开。 安思远接过头盔戴上,翻身上马,取过印有风闾城徽记的军旗高举手中,振臂朗声道: “北疆的儿郎们,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是萧氏皇族的、也是我们自己的!没有了大齐,就没有了北疆的安宁,我们的父母亲人,会再次沦为柔然马鞭下的奴仆!所以守护大齐、就等同守护我们自己的家园!我风闾城安氏一族,誓死捍卫大齐江山、萧氏荣耀!你们,可愿随我同生共死?” 身后五百骑兵士气如烈焰般高涨,在马背上用刀背击打着盾牌,发出震天的声响,高喊道: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 安思远心中充斥着激荡的热情,炽热的手心挽着缰绳、用力一抖,战马振鬣长嘶,犹如一柄破云的利剑,疾驰冲刺而出。 身后战鼓号角齐响,骑兵策马跟随而上,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冲向了城门外的敌人。 与此同时,尉迟坚领着队伍在滁河口下了船,便率先点了一千骑兵直奔建业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