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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包含着一个春节,但这个热闹的节日没有给阮景带来任何喜悦,还让家里本就低沉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 赵彬陪着林蓉在医院和家之间往来,阮景在家看着赵杰,顺带做一日三餐,大多时候只有他和赵杰两个人吃。 小崽子单独面对他,立马化身为事儿精,对着饭菜也挑挑拣拣——“太咸了”,“太淡了”,“颜色不好看”…… 家里同样的伙食喂出张皇帝嘴,阮景眼皮都懒得撩一下:“爱吃不吃。” 赵杰表里不一地连扒几口:“凑合吃呗,还能饿着咋地。” 阮景:“……”寒假作业布置得有多稀松,才养出这个五脊六兽的欠打模样。 小混蛋气人归气人,倒是帮着他完成了家里的粗略大扫除,他也大度懒得计较那些废话。 寒假以后,林蓉只要见他不在家,疑心病立马犯了,变成了引发争吵的苗头。 他只好尽量待在家里,大多时间都在刷题。靠着信息和通话和秦西诀保持联系,倒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不光是阮景被无可奈何困住,秦西诀也陷入了举步维艰。 其实从猜测林蓉发现并反对这件事开始,秦西诀就在想对策。 他冷静地条分缕析,做了很多设想,阮景家长反对的原因无非是这些—— 喜欢同性有悖常理,大多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又怕他们是一时冲动,以后后悔了就来不及了。甚至现在在一起影响学习,对各自的未来都不负责任。 他可以用数据举例讲述社会对这方面的包容性,也可以列出自己对未来的详细规划,证明能给阮景一个良好的环境,更能支撑起他们的未来——他和阮景并不是一时兴起,在一起的决心也不是草率和随意的。 他准备了很多应对的方法,他也明白,这些都不过是还没有实现的空话。 除了他和阮景在学习上没有荒废,还进步了许多,其他都不具有说服力。 但他想要去争取。 然而现在林蓉生病了,情绪上敏感易激动,任何讨价还价都会加重病情。 他连走到对方面前都不能,这些应对之策全部失去了意义。 阮景说了两人一起努力,实际站在前线,遭受最主要压力的是阮景。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秦西诀走过的人生里,任何东西都是可以靠努力得来的,他只要想,也能把任何事情做到最好。 唯独这件事不行。 他把自己昼夜不分地压进无边题海,如同在沙漠里忘记年月远行的旅人,风沙茫茫,不知归途。只有阮景和他说上几句话,才从枯闷之中短暂抽离出来,呼吸几口短暂绿洲的清润。 阮景每次聊天都语气如常,除了会忽然消失,好似他们依然处于无所顾虑的时候,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月。 直到某天晚上,阮景躺着和他聊天,忽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阵含糊的话之后,他听到半睡半醒间放下防备地梦呓。 “西诀,我想你……” 秦西诀知道阮景故意营造的轻松氛围,也明白易碎的镜花水月下还有暗流涌动…… 对方一番苦心,他不能戳穿。 他在这句话里慢慢睁开眼,所有防御碎了一地。 尽管两人商量好了慢慢熬过去,但他再也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了。 他想了一晚上,打算先找赵彬聊一聊,如果林蓉情绪稳定,他应该去见一见她。 至少不让阮景一个人承担着所有责骂,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 只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和阮景说起。 对方拼命把他护在身后,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这个春节,阮景过得度秒如年,小心苟活的程度已经不止如履薄冰,那冰渣早被他踩碎,寒冰冷硬地扎着他,前进后退都是一地锋利艰涩。 要不是赵杰隔三差五和他互怼几句,他快在压抑气氛里闷出心理问题了。 林蓉每次短暂回家,都在追问阮景有没有分手,似乎只要他不说出肯定的答案,责骂和纠缠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阮景在被逼疯的边缘摇摇欲坠,每次赵彬赶来拉开,他才能回到房间。 以往笑意盈盈的温和母亲不见了,在病理和这件事的刺激下变得言语刻薄,目带苛责……阮景一见到她,心疼和恐惧都涌上心头,万分难受。 好在假期快要过完了。 临近开学,赵彬私下和他商量,高考前的这段时间尤为重要,继续住在家里会被影响,问他要不要考虑去住学校宿舍,先把高考过了,再解决其他事情。 阮景也觉得是个好办法,确实应该先把这段时间撑过去。 于是等到林蓉待在医院的某天,阮景开始收拾行李,赵彬也收到秦西诀的短信,让他来家里谈谈。 谁知不赶巧,林蓉的一项化验报告出来了,准备回家一趟。 阮景提着行李箱,和开门的林蓉迎面相撞,门没来得及关,林蓉脸色一沉,立马把人拦下来——她知道秦西诀也住在学校宿舍。 阮景最近一退再退,步步维艰地和母亲相处……已经做到这步退让,如今事关高考,还被一步步紧逼。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所有耐心也耗尽了。 林蓉还在愤怒地叠声问“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