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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妄的眉眼因为生病而给人一种极淡的感觉。他连唇色都是浅白的,只唇珠那透出一点微微的红,似乎是什么的鲜血染了上去。 再配上深灰色的眼眸,整个人恍若一张墨色山水画。 “抱歉。”岁妄微微摇头,乘着护士怔愣间飞速收回手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低下头用牙尖咬住创口贴轻轻一撕,嘴中低声含糊道:“您刚才说什么?” “啊没事,针口出血了是需要一个创口贴,我登记一下就好...不是。”护士愣愣地接过话,突然猛得回过了神,“您刚说,您是来缴费的是吗?” “嗯。”岁妄点头,创口贴的包装纸被他捏在手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可是,您的费用早就已经被交齐了啊?” 岁妄:“?” 岁妄倏然抬起头,正对上对面护士的一脸茫然。 她见岁妄的神色不对,又赶忙翻看了一下缴费记录,迅速说道:“是...江寓声先生帮您交的,哎江寓声,这个名字...” 岁妄的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与无措,他心中一时间有些混乱,愣了几秒突然开口问道:“这个费用不是我自己交的...您能不能把他帮我交的钱退给他,然后我重新交一遍?” 话音刚落,岁妄便懊恼地咬了一下舌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 但好在对面的护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笑着道:“这怎么能行,我们医院又不是银行,交进来的钱当然取不出来了。” “不过,”护士的话音突然一转,她望着对面的人温柔地笑了笑。 岁妄长相显小,又因为生病的缘故,外表看着有一种易碎的玻璃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 护士不知怎么硬是从岁妄左右为难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找人的迫切。 她指着刚才的病房积极道,“我看见缴费的那位先生进了您的病房,他应该还没走,您现在去还能见到他还上钱。” 岁妄:“......” ——我当然知道他没走,我这不是不想再见到他么。 岁妄垂头抿了抿唇,他没有再说话,只摇摇头拿过医疗账单。 岁妄:“......” ——好贵。 进入这个剧组之前,他医保之类的东西早就因为各种原因被取消,全自费的医疗金额以他现在的情况还真的...负担不起。 病房的门把手突然颤动了一下。 岁妄此时一想到病房里那个人脸上常年不变的笑意就头疼,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匆忙间直接一转身,迅速离开了医院。 岁妄闭了闭眼,没忍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他真成碰瓷骗钱的了。 · “哗啦——” 卫生间的水龙头猛然被岁妄关上,他捂住脸仰头靠在后面的镜子上,借着指尖的冰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被染上一层薄薄的白雾,岁妄深吸一口气,终于再一次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 “...就是加上他微信还个钱,还完就删,没什么事的。” 岁妄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边打开手机调出微信。 不同于其他人一划划不到底的聊天对话框,岁妄的微信聊天界面十分简洁,只有五个人。 岁妄伸手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神色又逐渐沉默了下来。 剧本开机之前照例是会拉一个群的,当时导演也将岁妄拉了进来。 本来岁妄是想通过这个群把江寓声的微信好友给加上,但打开微信的那一瞬间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在入群的当天就直接点了退出。 “......” 岁妄深吸一口气,他撑着手从洗手台上下来,认命地向门口走去。 ——线上搞不到,那就不得不考虑线下了。 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岁妄低下头,却见那五个聊天框中突然出现了第六个聊天对话。 岁妄垂眸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却到底没有将对话框删去,只是瞬间锁了屏,顶着寒风快步出了门。 · 外面新枝刚刚抽芽,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 春阳照在身上已经是一种惬意的温暖,但对于岁妄来说,却依旧有一些过于寒冷了。 岁妄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他出来的太过匆忙,身上只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如今寒风一裹,吹得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但好在风衣里头还穿了一件奶茶色的高领毛衣,岁妄垂了垂眼,伸出手指尖勾住领子的上沿望上拽了一下,刚好将下半张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眸来。 他虽一共也没来过片场几次,但却似乎对这里异常熟悉,七拐八拐很快便找到了今天拍摄的地点。 “卡——”不远处大喇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岁妄掐了掐缩在兜里的指尖,闭了闭眼快步向前走去。 “好了,这一条就算过了。演员休息一下对下下一场台词,场务赶紧收拾一下。” 《这个凶手我演过》的导演郑文叉着腰站在中央,他满脸络腮胡,长相彪悍,心思却细的不行,一点点小细节都要吹毛求疵,力求做到完美无缺。 “这条终于好了...哎,我刚才画的那个剧本呢,放哪去了...” 郑文导演放下喇叭伸了个懒腰,他左右环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之前批注的剧本,刚一转过头,便和站在片场门口的岁妄对了个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