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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茜虽说摆出了一副要在厨房大干一场的架势,却穿着让活动颇为受限的紧身长裙,她想起什么似的,上楼去林予贤的房间找出志愿单和2B铅笔,又急忙摆在林予贤的面前说:“儿子,快点,南华大学服装设计,妈看着你填。” 林予贤没接招,伸开双臂假装做起了热身运动,眼睛不自觉地晃向客厅的一簇鲜花,横着走到客厅,拨弄着花瓣。 冯茜袅袅婷婷地紧随其后,气场有点强硬:“填啊。” 林予贤指着花说:“妈,你觉得满天星喜欢在每束花里,当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吗。” 鸢尾和黄玫瑰是主角,明艳夺目,花朵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满天星正在憋屈地填补空白。 冯茜没听明白,“哈?”了一声。 林予贤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妈,你蠢不蠢,什么时候服装设计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专业,都需要美术联考了?我每天背着画板,你真以为我背的是乌龟壳?” “什么意思?” 林予贤冒出林小爷的气场,在客厅踱着方步:“早上做鸡就想收买我,人家蒋维同学每周都做噼里啪啦的鱼。”他意味深长地说,“mama同学,你要不要好好反思一下。” 冯茜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式信息杀了个措手不及,脸色暗沉下来,“你是说,艺术生不能读这个专业?” 林予贤自豪道:“那可不!妈!但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就在海市,周末如果你得空,我会坐绿皮火车回来看你的!” “你再说一遍!这算什么好消息?!”冯茜开始歇斯底里,指着他的鼻子说:“林予贤,mama培养你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回报这个家庭了,一旦你读了莫名其妙的专业,不要说生活费,学费mama也要断了你的。” 林予贤料到了,没有任何讶色:“我亲爱的mama啊,没关系,满天星总有当不下陪衬的那一天,您早点想明白也好,既然这条路已经断了,您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没道理说不,也无条件接受。” 林予贤举起双手,做了投降状。 韩恪支着耳朵听见了全貌,但却觉得“海市”这两个字尤为突兀和刺耳,客厅里冯茜还在咄咄逼人地冲林予贤咒骂不止,仿佛早上这顿还没来得及进肚子里的红烧鸡块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林予贤从善如流地在镜前捋着头发,冲厨房无心剁rou的韩恪抛了个“快夸我帅”的眼神,韩恪放下剁骨刀,在每个指缝中间都涂了厚厚的洗洁精,慢斯条理地洗完手后,拉着还在臭美的林予贤上了楼。 在他的卧室里,韩恪投去询问的目光:“海市?” “海大。”林予贤双手插兜,神色木然,他想起将要伶仃无依地在海市度过四年时间,鼓足了勇气说:“韩恪,你陪我好吗。” 气氛僵住了片刻。 韩恪的眼神扫过一丝阴霾,鲜少就人生理想沟通的两个人,因为冯茜冷漠地想要斩断最后的亲情羁绊,而被迫提起了未来。 韩恪无奈地说:“海大的录取分数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只超了重本线十几分,我疯了吗。” 林予贤咬了咬牙,在让人五内俱焚、剑锉身心的孤独寂寞冷里恢复了麻木不仁的状态,不拘形迹地拉起他的手,因为毫无征兆地一握,韩恪整个人都仿佛泡进了挫骨扬灰的浓硫酸,朝后缩了又缩,还是没能压制住林予贤没羞没臊的不断揉搓。 林予贤喋喋不休:“陪我。” 他在一声又一声的“陪我”里,在韩恪的肩膀左右擦着泪水,薄雾和浓云里只有“愁”成为永昼,差点蹦出一句“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不陪谁他妈陪”。 韩恪僵成了铁板,两条胳膊直直地扣在裤缝,濡湿到皮肤的泪水使他挤了个带着不舍和伤情的惨笑,安慰道:“会经常见面的,我可以攒钱飞过来看你。” 这句话又触碰了林予贤某个很容易弯的弦,嚎出了猪狗都嫌的哀恸。 还要攒钱?!还要飞?! “四年只是一息一瞬,闭着眼就过去了。”韩恪还在添油加醋地“安慰”。 林予贤抬起头,目光和韩恪避让的眼神交错了须臾,他张了张嘴皮子,欲言又止地重新缩回冷静和不屑一顾的躯壳,用他自认带着象征意味的“撒开韩恪的手”,单脚蹦到了床上,翘起二郎腿,豁达地说:“你不用攒钱,我去看你。” 这一番“离别凄苦”被他们提前演练地越是情深义重,几个小时后韩恪过来当场打脸就越是让人一头雾水。 韩恪拿着高考志愿,狠狠踹了一脚林予贤的屁股,冷眼道:“我明明可以上top3,非要拉着我读什么破海大,垃圾。” 他转身的时候一半的脸在笑。 林予贤早就在腻到让人打呕的红烧鸡块里渐渐消化了这个事实,被突如其来地一踹,他甚至忘了还红肿着眼睛,忘了韩恪这脚也挺疼的,大笑了出来,阁楼外的野鸟都吓飞了。 哥果然舍不得我! 洗脑成功了? “等下,哥。”林予贤跑到了门外,看着他的背影说:“别,我刚逗你的,你千万别去,它配不上你,前途更重要……” 这是林予贤在慌乱中能找到的所有说辞。 韩恪怔愣良久,也许是怕林予贤太过自责,背上莫须有的包袱,沉声说:“蠢货,海市是我的根,我也离不开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