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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死死盯着陆西骁。 少年沉着脸,没有被侮辱的恼羞成怒,没有退却也没有逃避,安静得可怕。 周挽那颗心脏不断往上提,几乎要呕出血来。 骆河观察着陆西骁的表情,把每一寸细节都当作值得品味的美酒。 他顿了顿,笑着说:“否则,我就扒了她衣服,拍下照片贴到你们学校去,看着是瘦了点,但看你那么喜欢,身材应该也不错吧。” 到这一刻,陆西骁表情才终于产生裂隙。 不再是惯有的那清冷疏离的样,他眼眶通红,血丝密布,是周挽印象中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鲜明的色彩。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扯着嗓子尖叫。 “陆西骁!”她喊,“不要!” 从一开始到现在,周挽没有哭,没有喊,没有求饶。 甚至陆西骁来了后,她都没有出过声,怕自己一丝一毫的反应都会影响到他,直到这一刻—— 可她眼睁睁的,看着陆西骁矮身下来,膝盖一弯。 直直地跪了下去。 或许这一跪根本没有声音,但周挽却清晰地听到了“咚”的一声。 是他的膝盖骨砸在地上的声音。 “不要!陆西骁,你起来!”周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拼命挣扎,尖叫着边喊边哭:“不要,你不要这样,陆西骁……你起来!” 骄傲到成为所有人焦点的少年,一言不发、笔直地跪下。 世界悄无声息,却又翻江倒海。 周挽不能接受陆西骁这样。 她看不了陆西骁被侮辱的样子,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己死了。 她已经害了他那么多,不能连他仅剩的骄傲都打碎夺走。 但陆西骁一眼都没有看她,他就这样跪着,裤子被尘土弄脏,像坠落的神坻。 骆河在一旁癫狂大笑,他跟陆西骁斗了这么久,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真把陆西骁踩到脚底下肆意践踏。 他笑得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弯着腰一手撑在陆西骁的肩上,车棚内回荡着他刺耳的笑声。 “陆西骁,你也有今天。” 他笑得好不容易直起腰,摸了摸裤袋,没摸到手机,环顾一圈。 而后走到一边捡起外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跪下的陆西骁拍了张照。 “你看我拍的怎么样?” 骆河将那张照片放到陆西骁眼前,大笑着,“让我想想到时取什么标题好呢?就叫——陆西骁下跪求饶,磕头道歉,怎么样?” “骆河,你把她放了。”陆西骁跪在地上,仰头,淡声,“其他的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周挽哭得整个人都支离破碎。 她撕扯着,呐喊着,尖叫着,想让陆西骁起来,想让他不要再管自己,想说自己跟不配他这样的对待和付出。 她一边哭喊,一边瞥见掉在地上的那把伞。 灰尘碰到伞面的雨水,结成泥块,斑驳在表面。 刚才周挽挣扎时不知怎么弄坏了那把伞,尖利的伞骨刺出来,透着点盈盈的光,像是森森白骨。 这一刻,周挽恍然想到她和陆西骁刚认识时。 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她被一群混混拦住,伞被掀了去,伞面朝上,坏了,伞骨折断,露出尖利的顶端。 当时她就想,她不要被折辱,不要被玷污。 如果要那样,她一定会用伞骨刺进那个人的眼睛。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软弱的小女生,她的内里一直都是凶狠阴暗的。 她攥紧拳头,理智岌岌可危。 却在这一刻,混着风穿过树叶的声音,她听到陆西骁的声音。 他没有打伞,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帽子拉过头顶,身上是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极淡的木香。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他救了她。 从各种意义上的,救了她。 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原来,从那么早之前她就开始欠他的了。 她已经欠了陆西骁太多东西。 他的钱,他的爱,他的尊严和骄傲。 至少,在她离开之前,周挽想尽量弥补,不管付出什么,不管她会不会从此坠落,彻底堕入用不见光的地狱。 …… 她不顾捆在手腕脚腕上的绳子摩擦生疼,整个人扑过去,沉重地摔在地上。 她伸长了手臂,整个人都奋力往前够,终于,指尖触碰到伞柄。 她用力拽过来,用力折断那支出来的伞骨,指腹被划伤,浸出血痕。 “干什么呢。”骆河斥责手下正钳制着姜彦的两人,“叫你们看个人也看不住!” 他看到了周挽的动作,但根本想不到周挽长着这样的一张脸,又哭得不成样子,真敢做出什么事。 他放松警惕,快步走到周挽身旁,弯腰拎起她领口,想把她拽回去。 也是在这时,周挽举起手中折断的伞骨。 她眼眶通红,带着痛苦的泪,却极为决绝地用力刺下去。 当脸上忽然被浇上几点guntang的鲜血的瞬间,周挽忽然停下动作,整个人都像僵住了一样,怔怔地侧过头,看向自己沾血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伞骨直接刺进了骆河的锁骨处。 骆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