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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允本是在认真看戏,闻言立刻看向赵容蓉,浅笑低语,他原就是俊秀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含情,“去岁时,在下曾托人制琴,上月刚制好。” 赵容蓉便想起来,“这就是你提过的那把绿绮?” 公孙允有些意料之外的喜色,“不错,公主竟记得?” 这二人闲聊,便将旁人置于不顾之地。 赵容浔轻咳一声,“安阳是不喜欢我的新戏?” 赵容蓉轻抬眼眸,看向戏台,台上正演的热闹,台下的看客也看的痴迷,“五哥的新戏自是写的极不错的,只是我已经猜中了戏的结尾,便觉无趣。” 赵容浔倒也不恼,“哦?安阳且说说这出戏的结尾是什么?” 玉绥侧目看去,只见赵容蓉双眼微阖,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似有挂着一丝笑意,偏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神,这丝笑意便像是山水罩了雾,她明明在笑,却又冷淡疏远。 “五哥惯爱写公子小姐有家族世仇,偏又互相中意,冲破家仇也要长相厮守,结尾无非是这二位深情感动上苍,两家放下仇恨,许这二人成婚圆满。” 赵容浔刚想开口,忽闻身旁,头一回被他请来看戏的玉绥开了口,他反问,“二人好不容易经历磨难在一起,求得圆满,不好吗?” 赵容蓉转过头,笑意加深,亲切的恰到好处,宛若方才的冷淡疏远不过是玉绥的错觉。 “皇叔说的没错。” “圆满结尾自是好的。” “可五哥并没有写,二人圆满成婚后的日子过的如何。” 赵容浔道:“自是郎情妾意,恩爱相守了。” “我却不觉得。”赵容蓉轻笑了一声,“两家既是世仇,就证明这仇深似海,便是一时成全了这二人,可两家难免还会有心存仇恨之人,私下里各自在二人身旁挑唆,这二人真就不会生嫌隙吗?” 果不其然,赵容蓉继续说道:“倒不如让这二人情谊最浓时,双双殉情绝世。” 她微微挑眉,那双精致秀美的眉,带上了些许凌然,“这二人的结局可不就永世圆满。” “皇叔以为,我说的可对?” 雅室内安静非常,都在等着玉绥的回答。 玉绥回过神,他盯着那双美丽动人却陌生眼眸,反问道:“公主如何断定,这二人成婚后,不能白头偕老?” 赵容浔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原是看向赵容蓉,却惊觉身旁的玉绥面露古怪,专注地盯着赵容蓉看,而他皇妹却丝毫不为所动,从容淡然。二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奇异氛围,好似将旁人隔开了来。 赵容蓉轻轻一笑,看向戏台,漫不经心的接过了话,“不过是一场戏,说着玩笑而已,皇叔不必当真。” 玉绥搭在大腿之上的手,微微一抬,却又瞬间放下。 写戏之人——赵容浔,端了茶盏轻抿一口,若有所思起来。 接下来的两刻钟,雅室内所有人都各有心思。 戏散场,台下叫好声如雷。 赵容浔一挑眉,“可见这世人同我与皇叔一般,皆喜欢这般圆满。” 赵容蓉笑了笑,不以为意,只让人散了银钱前去台上打赏。 琼芳坊最热闹的时刻,玉绥起身,颔首道:“我府中还有要事,告辞。” 赵容蓉随着旁人一道同他道别,“皇叔,慢走。” 玉绥未曾看她,径直离去。 待人走远,旁人皆回座,赵容浔端了茶盏,“玉王才入京短短几日,你同就他有了过节不成?” 赵容蓉一抚衣袖,起身笑道:“五哥想多了,我同玉王这辈子拢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如何会有过节。” 她说的再坦然不过,倒让赵容浔无话可说,他话锋一转,“看来皇叔是为了我的戏被你不喜而抱打不平。是位值得结交之人。” 赵容蓉不置可否。 又看了半个时辰的舞乐,赵容蓉没了久坐的心思。公孙允亲送了赵容蓉出门,旁人皆看在眼中,不免会心一笑。 赵容蓉不甚在意,正在乘车离去之时,又见公孙允的侍从抱着一只精致黄梨木盒走上前来。 公孙允道:“去岁制琴时,在下请大师另制了一柄短琴,不是甚么值钱之物,在下想献于小郡主做生辰贺礼,还望公主莫嫌弃。” 赵容蓉点了头,示意身旁侍女接下,“先生费心了。” 二人道过别,赵容蓉这番才登上马车,托腮闭目养神。 从热闹的南市离去,行了半里路,马车忽然一晃,停下。 “出了何事?”她听见今日随她出府的侍女庆秋问着车夫。 车夫在外回话,“公主,车辕上不知怎的卡了几颗石子,暂不能行。” “好端端的又怎会有石子,行车前,你们不曾检查过吗?”庆秋皱着眉头。 车夫低头认错,“是奴才失职。” “庆秋。”车厢内忽而传出赵容蓉淡然的声音。 “去林家茶坊。” 庆秋抬头一看,原是她们已行到上街口,此处的林家茶坊最为雅致,稍坐片刻倒也无妨。她领了令,去林家茶坊传了话,店家忙遣散了客人,恭敬地迎了赵容蓉进雅室。 庆秋同店家道:“不必忙着上茶水,公主只在此稍歇,你等暂且退下。” “是,小的知道。”店家点头哈腰忙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