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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禾愣了神,公主这番话,好似解释的无比通顺,却又处处没有道理。 看着赵容蓉对嫁衣上了心,玉禾才狠狠心,“可公主,您已经有婚约了,您忘了吗?” “您若同陆郎君成了亲,也不过是这一两月的光景。咱们就要回京,您就要同卫三郎完婚。” “何必如此呢?” 昌隆帝第五女安阳公主,天之娇女、惊世之貌、深受圣恩。在她十五岁及笄那一年,上奏请婚的世家豪族数之不甚,昌隆帝千万个不肯轻易为她定下婚事,最后拖了快两年,才定下了卫国公三子卫桓。 而这桩婚事整个大楚都知晓。 赵容蓉似花瓣娇嫩的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写满了不高兴。 她原是想要拿炭笔在布料上描画出花样的兴致,也在这一刻被玉禾这话给打散。 她起了身,推开窗,看向河面上,小舟缓缓划过,平静的水面便会泛起淡淡的波纹。 江南这个地方,不止是风景宜人,就连日子也好似过的缓慢平常,沾染了水乡的烂漫。 她倚靠在窗边,玉葱似的指尖,轻轻点着窗台上养的一盆吊兰,如今花开的正好,是前些日子陆湛送来的,她甚是喜欢,便摆在了这里,只要她一抬眼,就能瞧见。 她不高兴道:“这大好的日子里,你提他做什么?”连一个名字,都能让她轻易动怒。 玉禾走上前来,轻叹一口气,“奴婢也不想提他。” “奴婢知道卫三郎不是个什么好人,从来都配不上公主。” “而陆郎君,出生清贫,人品却极好。” 赵容蓉轻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他模样也生的极好。” 玉禾知晓这是她家公主动怒的前兆。 她家公主为何会称病离开京城,自是有原因的。 那卫家三郎,竟然敢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与公主有了婚约,却又早早的与他那远房表妹有了首尾,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 此事瞒她瞒的死死的,便连公主生母贤妃娘娘,也帮着卫国公府一起隐瞒此事。 公主尚未与卫三郎完婚,便有了庶子。 便是公主并不在乎这门亲事,左右同谁成亲,也不过是她身边多了一位驸马,她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却也无法忍受卫家对她的欺瞒,这是何其令她感到羞辱难堪的一件事。 原是可以借此推掉与卫家的婚约。 但偏偏…… 这中间,有位贤妃娘娘。 公主‘病了’,病的好似在京城多待一日,便会立刻死去。 这才有了昌隆帝默许公主称病离宫散心的这一年空闲时间。 而今,他们在江南已经待了九个月,初秋时节来到这里,度过了枫叶似火的秋天、寒风萧瑟的冬天、百花齐放的春天,等这个夏天过完,她们也该离开这里,启程回京了。 江南四季风景美如画,住在这里,那些烦心事,皆被抛到了脑后。 可她们终究不过是过客,就要离开此处的。 “公主,您得三思,您同陆郎君成亲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赵容蓉忽而就恼了,作势要将那兰花给折断,偏碰到花瓣时,却又突然卸了力气,轻轻落下,用指腹轻抚花瓣,她舍不得了。 她微垂着眼,密密的眼睫遮住了她那双总是含笑,笑意却是冰凉的眼眸。 “玉禾。” “我现在不是安阳公主。” “我是素娘。” “素娘她既然想同陆郎成亲,我便答应她,让她与陆郎完婚。” “我知你是为了我。” “可你又何必担心呢。” “等我们离开江南之时……” “素娘就会消失,不复存在。” “这世上没有素娘这个人了,便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生平,又怎么会知晓她在江南同人成过亲呢?” “便是陆湛,素娘若是死了,他又能记得她多少时日。” 她说的太过冷静随意,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玉禾却听得心惊胆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可公主又平静的告诉她,“玉禾,我只想过几天开心日子。” * 玉禾站在桥头,一时恍惚,竟然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当年她不能劝,明知公主漏洞百出,却任由公主嫁了陆湛。 公主说不会有人知晓江南事。 可是她们都错了。 只要陆湛一日活着,一日还想着,只在江南出现过的素娘,便一直都会在。 她抬眼看着桥的另一边,她家公主握着刀指向揽月。 她一时惊惧,不知道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真要杀了揽月? 可揽月为何都被刀指着了,也一动不动,任由公主拿刀指着他。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紧盯着对面。 * 赵容蓉不常用刀,也低估了这把刀的重量,她手腕微动,目光依旧落在‘揽月’的眼上。 对方的眼神太过沉静,就好似不曾因为贴在他脉搏之上的刀尖有过一丝害怕。 赵容蓉有些恼怒,她明明只要稍微用力,刀便能刺穿对方的肌肤,刀上似泛起了丝丝淡红,她睥睨着他,“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揽月’看着她,轻轻一笑,覆在面上的冷漠神色淡去,多了点儿温柔之意,就好像在哄着她般轻声细语,“若是现在杀了我,你就能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