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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桌上吃得起劲,膳桌下也没停下忙活劲儿,身子跪坐挺立着,还悄悄往腿上铺了条干净帕子,见缝插针往帕子里藏吃的。 国公府出来的小姐,也不知道那些讲义气的江湖习气是从哪里学来的,她那一帮子人,主子不像主子,奴婢不像奴婢,简直一窝糊涂蛋子。 算了,吃得多,勉强也能算一个优点罢,是个好生养的底子。 赵崇湛勉为其难地为她找了个借口,说服了自己。 为了让她顺顺当当偷东西,他还不得不撩开车帘子,专注往外头看了好一程子的风景。 晨曦的柔光洒在她的侧脸上,人耀耀熠熠的。 在她不搞大动静作妖的时候,独处的画面还是比较美好的。 活了三世,赵崇湛到这时才觉得拥有了一些全新的感悟,原来夫妻一道用个早膳,也是颇具闲趣。 用完早膳,赵崇湛有打拳强体的习惯,下车和侍卫们过招去了。 夏和易终于瞅着机会,趁人不备,从富丽堂皇的大马车上跳下来,做贼似的溜回她自己的小马车上去。 两个小丫鬟提心吊胆了一整夜,见到她纷纷扑上来哇哇大哭,把她拉过来扯过去,细细地瞧,像是怕她缺了胳膊少条腿儿了。 万幸,姑娘什么都好好的,瞧着昨夜睡得不错,精神头那叫一个饱满,嘴角还有享用大鱼大rou之后没擦干净的油花儿。 春翠赶紧拿帕子来替她擦嘴。 秋红问得直接,“姑娘,您有没有对王爷行不轨之举?” 夏和易莫名其妙,“你是不是问反了?” 秋红和春翠更加莫名地相视一眼,“没问反罢?我们担忧了一夜,连眼皮都没敢阖上,就怕您什么时候趁王爷睡着当了登徒子,被王爷一拳打下车来。” 夏和易突然泄气,她在她们心目中是什么形象,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她非常丧气地把藏吃食的帕子从袖子里拿出来,想一一摆开,才发现其实她们也分得了食物,只不过没她那么精细罢了,和外头侍卫吃的一样,大白馒头就茶水,还有一小油纸包的辣酱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其实算吃得不错了。 “我偷偷给你们拿来的,快吃。”还有另一包帕子,一股脑塞进春翠怀里,“这是给胡猴和罗布的,待会儿你们找机会给他们。” 比起发面馒头,夏和易拿回来的食物堪称山珍海味了,两个嘴里也快淡出鸟来的丫鬟两眼泪花,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的告诉她道:“您雇的三个车把式,昨夜都投诚王爷了。” 夏和易忿忿“哼”了声,果然不是自己人就是靠不住。 春翠说对了,“姑娘,咱们的银子被王爷派人缴了!” 说到这个,夏和易忽然眼一眯,用手势比划让她们“接着吵吵,大点儿声。” 自个儿在丫鬟们大声哭诉钱没了的嚎啕声中,从左边袖笼里抽出来两张银票子,然后右边袖笼里有三张,中衣夹层里缝了五张,鞋底各踩着四张,连网巾包住的头发里都卷了三张。 抠抠索索掏出来,铺压平整,足有厚厚一叠,她眉一挑,得意地将票子往手背上一掸,那金光发亮的眼神,意思是“啧!瞧瞧!” 未卜先知啊! 两个丫鬟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夏和易捏着票子,四下望一望,车厢上头横了一根梁,正好能藏东西,让她们拖着她,把银票卷一卷,塞进了横梁上缝隙里,往里塞塞实,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听春翠压低了声音问:“姑娘,咱们是拿这钱去找威武将军家五爷啊?” 夏和易说不找五爷了,她昨夜对着菩萨起了誓,誓要嫁给武宁王做亲王妃。 在夫婿的抉择问题上,她一天一个说法,变心变得比三月的天还快,但俩丫鬟都唯她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她们都无条件配合,当即表示愿意当帮手。 该办的事儿都办了,听外面的动静,那边打拳练剑的也歇了,夏和易临走前小声叮嘱道:“银子我不方便带在身上,先放你们这里,你们万万要护好咱们的盘缠,万一情况不对,咱们就撒丫子逃跑。” 丫鬟们连连点头。 等她回去的时候,赵崇湛已经在车里了,似乎还沐浴过了,换了一身簇新的行服。 “王爷,我回来了。”她讪讪打起车帘钻进来,找了个角落独自猫着,就再不说话了。 车队继续前行,车辆缓缓摇起来,赵崇湛发现前面铺垫的反面情绪太多,一时连开口寒暄都觉得有点古怪,总得要她表现出一点什么惊为天人的天赋,他才能合乎情理地转变对她的看法,表示亲近,继而表露出倾慕。 横竖大家闺秀,拿得出手的才艺无非就是那几样,琴棋书画,要么是茶艺女红。 琴乐最便宜,一行琴瑟筑都齐全,赵崇湛命人全抬进来,佯装不经意对夏和易吩咐道:“路上闲来无事,你弹一曲罢。” 夏和易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啊?我?” 赵崇湛也惊了,“不会?” “您要是实在想赏乐……”夏和易咬咬牙,硬着头皮实话承认道:“那个……我会吹唢呐,您想听吗?” 车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之后,她只好再硬着头皮补充道:“或者什么喇叭都行,连军号我也会吹。” 赵崇湛张了张口,发觉实在无话可接,又合上了,不知如何安放的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