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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见一堆人, 今天的安排是下午先去见你大伯。” 平时开车一向稳妥的人,今天突然一脚急刹, 变道拐去了路边停下。 虞隙捧着手机还在看唐助理秒速发来的日程安排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车。 奇怪地抬起头, 问他怎么了。 却见景陆沉身子紧绷, 神色怪异, 很严肃紧张的样子。 “是刚才在里面, 虞叔叔交代你去的吗?” “是啊。” 虞隙依旧莫名。 景陆沉咬咬牙,像是在做什么极其艰难的决定似的,闭上眼又睁开。 眼皮颤动一番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来面对虞隙。 又仿佛觉得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她还不够,还要去寻到她的手,一把握住。 虞隙被他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他终于开始说话。 “虞隙,我——” “如果是因为公司的事,我也能帮上忙的!你还记得当初猪场水田污染的事吧,我其实有怀疑的对象,可是还需要去确认一点细节,而且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跟这次你们集团的期货被做空有多大的关联。我...对不起,昨天我也应该说出来的。只是还未经查证怕你失望,所以才憋着了。 如果你觉得这个习惯不好,我会改掉。 但你能不能、能不能......” 虞隙发誓,她从来没见景陆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她已经有点跟不上节奏,开始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眨眨眼,问: “景陆沉,你......” 虞隙被他的眼神和言语震撼到,差点连疑惑都忘记,好半天才找回出走的语言功能: “不是,等会,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你有怀疑的人,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怀疑谁啊?勇山桥?所以你才说要我跟你去一趟阳沙湖?” 景陆沉意识到,她的注意力都被猪场的案件吸引,好像完全顾不上回应他的心情。 然而他心中的焦灼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裂口越撕越大,无数慌乱急迫争先恐后被抖落。 他像个在荒漠里迷路的行者,拎着他的破口袋,紧紧握住唯一可以为他指引方向的罗盘,虔心地祈问。 罗盘却顾左右而言他,非要先问清楚他所有的信息,才肯大发慈悲为他指路。 景陆沉迫切地想要用一句“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带过,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还是有必要改口。 毕竟,他要先争取到这个“以后”。 他来不及细想,只说: “这案子等过两天你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查。” “现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要去见我大伯,是不是因为,他和虞叔叔想撮合你跟我哥?” 虞隙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匪夷所思的冷笑话。 景陆沉这个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要是早知道他会胡乱猜测到这种程度,当时就该直接拉着他一起进病房,教他好好听一听她跟她爸的对话有多么正经!多么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或许是虞隙脸上惊愕的凝噎太过不加收敛,景陆沉的心一再下沉。 理智和原则被蚕茧丝一般的恐惧包裹缠绕,细细密密地绕了个严严实实。 他长呼出一口气,不可避免地想起去年仲春的那场宣判。 她爸爸好像对他是没什么好感来着。 知道虞隙跟他有关系,还打电话警告虞隙叫她不要再跟他来往。 如非必要景陆沉实在不愿意再度回想那段凌迟般的判词。 可如果,他要在虞隙身边争取一个位子,就不得不面对并扭转所有不利因素。 而端坐在一切因素之前的,还是虞隙本人。 他只能压下恐惧慌乱急切不安,假装镇定地做出无力的说服。 不,连说服都算不上,顶多算是表态,甚至请求。 “虽然我知道你说过看不上他,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是为了公司的事,比方说联姻什么的,那我应该也可以的吧?” 虞隙如果再不制止,他就要越说越离谱了。 可是看着景陆沉一脸认真的样子,明明羞于启齿,却仍坚持要说出来。 对不起,她实在忍不住。 忍不住想逗他。 她憋住笑,也解开身侧的安全带卡扣。 “咔哒”一声,她听见自己邪恶地发问: “为什么你能他不能啊?你这是在说,因为公司出了问题,所以我爸要把我卖掉,而你——” 虞隙技术性停顿,撑住中控台倾身凑上前去: “要申请当买家吗?” 她故意在他血压飙涨的耳边呵出轻浅的气息,悉心观赏他涨红的面色和瞬间变得慌乱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得寸进尺: “还是说,你刚刚那个发言就算是求婚的意思了啊?” 车里的空间瞬间像被揉起来的纸团,变得扭曲褊狭,局促的空气在褶缝中艰难爬行。 虞隙知道自己很恶劣。 但是,就像委屈的时候被人安慰反而会忍不住哭一样,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心又认真地、巴巴地看着她的人,也是真的忍不住恶趣味。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虞隙,像望着随时可能消散的梦中仙境,喉结滚动,吞咽下又吐露出guntang的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