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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喝醉了。”纪霖深带着温蔷出了门,见曲凌送出来,低声对他又补充了一句,“今晚账我已经付过了。” 曲凌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不说谢,不然就俗了。他转身先去外面让侍者把纪霖深的车开过来了。 走出去的长廊中,就剩下两人。 温蔷头靠在纪霖深的肩膀处,嘴里含糊不清地在念叨些什么,嘟嘟囔囔的。气息从她唇瓣吐出,喷在他脖颈处,带着酒气,让人微醺。 纪霖深沉了沉气,将扶在她腰间的手臂向上提了下,让她走得轻松些。 “纪霖深。”温蔷忽然头昂起,与他对视,问,“你恨我家么?”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又毫无铺垫。 纪霖深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膛处像是被撞击了一下。他难得地心绪波动,连呼吸都急促了一拍。 他沉默良久,避开了这个问题:“先回去。” 但温蔷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视线毫不偏移,直愣愣地盯着他,又换了种问法:“你怨过我么?” 纪霖深手臂忽地一紧,片刻后松了劲,像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很想怨你。” 此言一出,温蔷倒是安静了下来,琉璃似的眸子并不清明,蒙着一层雾,但仍在努力地盯着他看。 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 此刻,两人已从会所狭长昏暗的长廊中走出来,头上的灯牌闪烁着霓虹光芒,一圈一圈地照耀下来。 照得温蔷脸颊透着粉色,连唇瓣都是嫣红的,慢慢张开,酒气伴随着微弱的声音传来: “纪霖深,你觉得我们还能这样相处多久?” 纪霖深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目光在她的面庞逡巡,一圈灯光正好打到她的脸上,倒影在她眸子里。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你想说什么?” 第35章 离开 内里一片漆黑。 夏天的风带着暑气的燥热吹拂过来, 在两人身边打着旋儿,又沉静下来。 头顶的霓虹灯牌流光细碎,让温蔷眸中朦胧的雾气逐渐消褪。 她偏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头垂了下去, 声音闷闷的:“...因为连我也不知道答案。” 她只是觉得,需要一个答案。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其实一周前,之前去法国认识的翻译前辈徐亮给她发了一封邮件。 里面是关于欧盟同声传译培训项目招收新一轮学员的通知,每年一期,每期15名, 入选者将会前往比利时布鲁塞尔进行为期5个月的培训学习。* 这个项目名声在外且影响力大, 通过考核并顺利结业对于一名译员是很大的加持。 徐亮自己就参加过这个培训,并成为优秀学员,顺利获得了欧盟的一个翻译席位。 他在邮件里极力劝温蔷也去试试,说以她的实力入选是没有问题的,他也会帮她写推荐信。 这一步踏出去职业生涯会迈上一个新台阶, 是一个辉煌的履历。 当时温蔷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会考虑一下。 她有太多要顾虑的东西, 她也曾经想过, 就这样将现在的日子过下去。 她在纪霖深身边,至远至近,至疏至亲。 直到今天,看到母亲叹气时眼里的忧愁,看到纪霖深抽烟时缭绕的烟雾。 她忽然觉得, 必须迫使自己给出一个答案了。 长久以来, 她都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 对于纪霖深所做的事, 她确实不恨他。 但如果她遵从自己的内心, 那么她无法面对父亲母亲。 她发现了,人总是没有办法和解的。 就像她与自己,就像她与纪霖深。 夜晚很深,到家的时候已经午夜将过。一步步穿过院子时,能听到两旁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蟋蟀叫声。 进了家门,纪霖深叫来了张姨帮忙。 温蔷最后躺上床的时候,侧头看了眼窗台方向。 薄纱一样的窗帘随着微风飘荡,让她的视线时遮时显。 间或一秒,能够窥得院子里笔直的梧桐木和高耸的青松。 暖风熏得人醉,在上眼睑支撑不住耷下来的最后一刻,她还在想—— 如果当初,她穿一双不会滑倒的鞋,就好了。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温蔷没有直接回别墅,而是去了一趟附近的大超市。 她推了一辆购物车,步履缓缓在不同货架之间穿梭,逐渐往里面放了很多东西,有鸡蛋、有蔬菜、有鱼有rou。 最后购物车已经很满了,推起来有些吃力。 她想到,以前有纪霖深在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他拿的。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他为她承担了很多的负重,很多的压力,尽管他什么都没说过。 纪霖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她还记得,十年前,八月份暑假的一天。当时快要开学了,她抓紧机会和同学约出去玩。 傍晚回到家里,听到偏厅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她踮着脚悄悄往那边走了两步,看到母亲坐在桌边椅子上,正前方站着的是纪霖深的母亲。她身上没有穿一贯在院子里种花时的围裙,只是家常的衣服。 站在温母面前,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微微弯着腰。 又走近了几步,温蔷才听清: “温太太,就是这一次,预支两个月的,后面就不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