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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瞬,楚染黛抬起眸子,没了平日的冰霜,也不似压迫的寒潭,是那种让人看不出情绪的静默。 “枝枝,我不信你,我更不会帮你。” “不仅如此,如若你安分守己,今天这件事情便算了。如若你再做出什么事情,任何和皇位有关的任何事情,阿姐不会再让你一分。” 楚染黛的话,她自己自然知道,五分真,五分假。 但是她希望,枝枝听成十分真。 如若再掺和到皇位之争中,枝枝只怕会被父皇... 楚染黛清楚,她保不下枝枝。 唯一能够保护枝枝的谢嗣初,如今还在百里之外的淮安,如若父皇真的狠下心,这京城谁也救不了如今这副肆意妄为模样的枝枝。 “听话...”楚染黛语气稍软,却不料直接被面前的映枝打断。 她低头轻轻笑着,像是遇见了什么欢乐事情。 再抬眸时,那些欢乐消散个干净,她的眸光暗沉,透着让楚染黛看不清的黑。 “阿姐,帮我。” “如若不帮我,吾玉今天就会死在我府中。” ...... 楚染黛蹙眉,深深凝望着面前的映枝。 有些诧异,又有些失望。 “所以,这才是你让吾玉去你府中的目的?” “是。” “不是交流佛法?” “不是。” 沉默半晌后:“...那你杀吧,左右不过一僧人。” 言语之冷漠,较从前更甚。 她像是失望之极,已经不愿再看映枝,转身便要离去。 这一次,楚映枝没有再拉住她的衣袖,只是用着她听得见的声音冷淡说道:“阿姐确定,只是僧人吗?” 几乎在楚染黛转身的瞬间,她便听见映枝冷冰冰地吐出那几个字:“还是爱人呢?” 恍若一条毒蛇,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清晰冰冷且恶毒。 “阿姐,我不杀他,但是...” 楚染黛捏紧拳头,因为愤怒眼眸撑得大大的,面上紧绷。 楚映枝看见了,但是没在意,继续说完那句话:“阿姐,我不杀他,但是父皇呢?你说父皇若是知晓了吾玉和阿姐的事情,会如何?” 她威胁得明目张胆,楚染黛也知晓自己的妥协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是父皇知道了,父皇知道了,等待吾玉的只有一个字。 死。 还是身败名裂的死。 父皇不会容许她的皇位上有这样一个...污点。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楚染黛收起满眸的失望,眼中却再也没有那层因为映枝生出的淡淡欢喜。 “...你要什么?” “主令牌。” “没了吗?” “有,以后再说。” 一枚令牌狠狠砸过来,最后却只是擦过她的衣服,落在满是枯草的地上。 枯草原就脆弱,令牌直接压垮了枯草,深深陷进去一块。 楚映枝弯腰拾起令牌,再起身时,发现阿姐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她不再有刚刚的趾高气昂,眼眸中平静无波澜,直直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 随后低头,轻轻一笑。 她若是直接告诉阿姐,她是在救阿姐和吾玉,阿姐应当也不会信的吧。 按照上一世,此时父皇已经知晓了阿姐和吾玉的事情,只是等待着一个时机... 父皇不会动阿姐分毫,但是吾玉必然难逃一死。 上一世,吾玉被父皇以引|诱公主之罪,剥夺清水寺住持身份,施以残忍至极的火刑。 火燃,人灭,风吹,人没。 尸骨无存。 阿姐悲痛欲绝,罪魁祸首昭然若揭,她却难以为吾玉报仇雪恨。 终日郁郁之下,她最后想到的办法,是用自己的死去报复父皇,这是她在伦理与仇恨之间,唯一能够自由选择的方法... 也算是,与吾玉一种别样的团聚。 楚映枝轻轻摩挲着那枚令牌,眼眸之中含了些笑意。 从前父皇和哥哥总是万般宠爱她,阿姐总是对她格外地冷漠。 她原以为是阿姐不喜欢她,现在才知道,可能只是一种愧怍。 阿姐知晓父皇的计划,明白她的作用,清晰那些宠爱的源头,明了最后的结局。 因为这种难以跨越的愧怍,阿姐对她,始终都冷着脸。 但真相呢? 父皇,哥哥和阿姐之中,唯有阿姐,才是对她存有善意的那个。 想到愤怒之时阿姐劝告的那两句话,楚映枝不慌不忙下了另一个结论。 或许,这善意,还不小。 所以即便是为了这份善意,计划中顺手的事情,她愿意帮阿姐和吾玉一把。 毕竟,这份善意,于她而言,或许两世,都很难得。 * 许久未去见父皇了,楚映枝看着手上的主令牌,轻轻摩挲了番。 这是一步险棋。 但是有些事情,此生必然... 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眼中突然就出现了谢嗣初的影子。 最开始他和她说:“枝枝,我这一生,有此生不得不做之事,待到做完了,我们便...” 后来他同她说:“枝枝,不做了,在下不做了...” 她轻轻笑笑,将心中所想的那句话补完整。 此生,她有不得不做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