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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仆自主僭越之风不可长,老顾府将来因此吃亏权且不论。 ** 夫妻二人初五深夜才回到自家府邸,一觉之后便是正月初六。 清晨,顾凝熙先睁开眼,就着帐内昏昧欣赏沉睡佳人,觉得犹如海棠袅袅,娇艳风光无限,美中不足就是面目看不清楚。 但若放到天光大亮下,他还是看不清楚,徒叹奈何,扶眉而已。 陶心荷嘤咛醒来,只觉一身酸软,含羞带怒推他一把。 可是男子壮实胸膛像是有吸力,她不由自主摩挲着掌下热源,直到注意到顾凝熙的唇弯如新月,笑意恼人。 顾不得与夫君置气,娇娇“哼”一声便作罢,陶心荷催着顾凝熙一同起身打整,等待顾二婶上门,他们今日要一同到吉昌伯府做客。 ** 吉昌伯府经历几代经营,占地广袤,以武将世家特有的空疏粗旷为主。 走下马车的陶心荷,因偌大府门晃了晃神,是与已故丞相的老顾府完全不同的张扬。顾凝熙凑她耳边轻语:“娘子喜欢大宅子?为夫为你挣来。” 想娶顾如宁的程嘉亲自在府门口迎接,可能等了有一阵子,脸上都被冷风吹出几分红。陶心荷轻轻推开顾凝熙,定睛一瞧,觉得青年浓眉大眼、敦厚温肃,与顾二婶交换了肯定的眼神。 顾凝熙随着女眷称呼,倒是彬彬有礼,自然与程嘉并肩,听他介绍吉昌伯府。 陶心荷与顾二婶走在后面,不着痕迹打量四周,颇为赞赏这府邸不起眼的细致精巧之处。 管家热情洋溢将他们引到正院,说吉昌伯已经等候一阵子了。 陶心荷在心底又过了遍自己要与男方家长商议的事项,等丫鬟通报并掀开门帘后,稍迟了一步,最后一个走进正房。 她进门后,看到一位壮年男子正与夫君相互躬身行官员见面常礼。 其人个头不逊夫君,宽肩劲腰,肌rou要破衣而出一般,气度冷凝肃杀,举止利落有力,明晃晃的武将,与清隽如仙、举手投足都是世家教养的顾凝熙迥然不同。 想必这就是吉昌伯本人了。 果然,他直起身后,听着程嘉恭敬说“父亲,这位是顾司丞夫人”,投转过锐利目光来。 陶心荷挂上礼貌的浅淡笑意,快速扫过吉昌伯的蜜色脸庞,心底惊叹一声剑眉星目薄唇好长相,好整以暇等着与主人见礼。 没想到,吉昌伯却像是入定一般,一动不动若有所思,既不出声也不行礼,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陶心荷不由想,是自己哪里穿着打扮不妥当么?微微拧起了眉心。顾凝熙见机极快,两步走到她身边,揽肩并立,出声疑问:“伯爷?” 吉昌伯程士诚,三十二岁,本该是男子最想封妻荫子、建功立业的年华,却因六年前战场受伤,累及子孙/根本,黯然回京,过上养老生活,散尽妾侍,只有三个义子相伴。 六年来,他试过吃药、针灸、推拿甚至各种偏方,比如果女在怀,见识各样女子等,然而脐下三寸就是岿然不动,无奈认命,以为自己这一生就将如同枯木,无知无觉,不能风月了。 今日此刻,却有了变化! 程士诚眼中,一身黄衣的陌生妇人眼亮的灿然如星,唇红的嫣然如樱,丰颀、润泽、窈窕,纤腰不盈一握,整个人像是浑金璞玉般,暧暧内含光。 更重要的,是自己因她感受到了悸动,久违的悸动。程士诚不敢置信,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顾司丞故意提醒的声音,程士诚如梦方醒,深觉狼狈,同时将眼前女子身份对应其人。 顾夫人,怎么,已经是他人之妻了呢? 程士诚闭眼咬牙,腮rou抽紧,手攥成拳,锤了腿侧一记,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到底有些城府,他几息内调整过来,换成客套笑意,说着:“见顾夫人如见天人,一时恍了神,还请见谅。” 从小到大,陶心荷听过别人喟叹二妹清秀、三妹明艳,但是几无听过对于自己容貌的夸奖。 婚后倒常从夫君处得到美人之叹,然而闺房私语,她领情却不当真。 此时听素未谋面的吉昌伯如此夸大称赞,陶心荷一点儿没想这是真心欣赏自己容貌,反而以为他另有所图,紧张地猜男方难道对婚事有什么不好启齿的讲究,所以对自己先声夺人? 大家有默契地揭过吉昌伯不对劲的瞬间,分宾主坐下,相互让茶用点心,慢慢从天气、节令等无关痛痒的话题,聊到程嘉与顾如宁婚事的具体cao办细节。 顾凝熙总觉得不太对劲,他看不到程士诚不受主人控制的目光所在,也看不清陶心荷一点不让迎上去的回视。听几人说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都在商议正事,但他就是觉得如坐针毡,只想将娘子藏起来。 陶心荷觉得与吉昌伯谈话出乎意料的顺利,任他们女方拿腔拿调,什么要求都一一应下,只是诚恳问些细节,倒让她觉得自己方才闪过的念头是小人之心了。 吉昌伯一直注视着自己,目光如有实质般发沉。程嘉在自己开口时也会认真看来、仔细聆听,陶心荷有些不适应,强忍着垂首扭身的冲动,尽力维持仪态。 她赴宴结识的文臣男子并不会直视别家女眷,总是将目光定在别处才显敬重。然而看吉昌伯父子皆如此,她也没感受到恶意,想着或许是武将直率些,不讲究避讳,便勉强自己入乡随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