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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汗毛倒竖,陶心荷心脏激烈跳动,某一瞬间以为自己像是落入鹰爪的白兔,呼吸都为之暂停。 这是与顾凝熙靠近她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也会耳热心跳,却没有一丝身体上的反感。即便如同今日顾凝熙未经她同意碰她裙摆,陶心荷也是慢半拍从脑中发出“自己被轻慢”的信号,身子才听从号令做了闪避的动作。 此时此刻,她脖颈不适尚存,僵硬地像是根棍子一般,直挺挺往前走了两步,脱离开程士诚的怀抱,再整个人回转过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现在,蔷娘和男子独处?那我便回去作陪吧。” 程士诚横跨一步拦住她的去路,轻描淡写地说:“我看他们彼此满意,多谈一会儿又有何妨。屋里随从丫鬟还有四五人,怎么说得上是独处。要说独处,阿陶今日在府内待客却驱散仆从,才算是与顾司丞独处了吧。不知谈出什么结论,我厚颜想要与闻一二,可否?” 期期艾艾一阵,陶心荷明显肩头一颓,xiele一口真气般,将视线投远到雅间窗棂,凝视里面只露出头顶的两位坐着的年轻男女,喃喃地向程士诚大概说了一番顾凝熙来访情况。 在她口中,自己弟妹洪氏是个居中介绍买卖画作的中人,顾凝熙今日带着半成的作品登门,也许是想传消息给买家,即使他刚打完官司,也不会耽误对方的求画事务。 然而洪氏毕竟有孕在身,这次又不算交割作品的大事,陶心荷便本着让弟妹少劳神的初衷,自行出面接待了顾凝熙,看过了尺幅,表示自己会向洪氏转达他的意思,客客气气将顾凝熙送走了。 程士诚才不相信。顾凝熙的近况,他比深居府内的陶心荷要了解得多,现在绝不是他处理什么无关紧要画作的时机。 他不明白,自己已经纡尊降贵,尽力按耐愤怒向她询问真相,阿陶为何要矫言敷衍他。 冷笑出声,程士诚贴近陶心荷,低头逼视着她,两人呼吸以闻:“阿陶,顾凝熙如今是真真正正跌落谷底了,难道不是找上陶府求援么?不是拉你到他身边扶助他么?你骗我作甚?莫非你们的对谈……还是举止,有不可告人的地方?” 陶心荷踉跄后退,幸好这回带出来的小丫鬟机灵,赶过来扶了居士一把,才不至于让她踩到裙摆绊倒。 尽快站直,垂下头来,陶心荷单手捏着湿漉漉的袖口,以虎口揉捏布料转移自己被指责的羞愤,忍着声音颤抖,还是问了出来:“跌落谷底?伯爷是说?” 程士诚不料对方没有一丝要辩解欺骗于他的念头,更没有顺着自己话意质疑顾凝熙居心,首当其冲还是关心前夫处境,顿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阿陶心中的杂草怎么这般难除? 他们婚前是没有见过面的,夫妇三年多而已,其中守孝就占去三年整。听说顾凝熙事母至孝,想必这期间没有与阿陶有什么耳鬓厮磨。那么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多情意,如何令阿陶如此念兹在兹? 明明白白,他比顾凝熙强壮、位尊,家产丰厚,处事果断有办法,况且含含糊糊与阿陶提过,以他的身子情况,今生必然只有她一人了。这些都是他一直笃定自己会占据阿陶心头的筹码。 然而此时,头一回,程士诚觉得,即使自己在所有人眼里都比顾凝熙好,在陶心荷心中却非如此,徒唤奈何! “是官司的缘故。原本他无辜被驱逐除族,文臣武将们谈论起来,多是同情惋惜的口吻,其中不晓得有没有知道他在为皇上赶工办差的加成。”程士诚带着心底不自知的一丝恶意,将顾凝熙的处境摊牌给陶心荷听, “然而他告发堂兄,将家族内部事务捅到了朝堂,有司得以插手,暂且不论他三叔一家被判罚得多惨,单单顾丞相积攒下的身后物,被朝廷罚没一半这件事,就够大家鄙薄顾凝熙了,生恐自家子孙有样学样,各自在家中以此为反例训诫儿郎们呢。” 陶心荷一时愣怔,又听程士诚冷声问她:“如何,阿陶,顾凝熙是不是很惨?这样的他如何能照顾你、护得住你?” 第117章 和离之前, 顾凝熙虽然有着“骄矜冷淡”这样类似于白璧微瑕的指摘,然而大家对他的印象主要是端方正直的君子、前途无量的最年轻中阶文官: 礼部上下交口称赞他勤于值守、才华满腹,顾氏宗族里捧他是最有丞相风骨的阖族希望, 其他人津津乐道于顾凝熙的书画双绝, 以收藏他的手泽为荣。 女眷们别有不同,口口相传的是他钟情正妻,身边干净, 实为世间男子楷模。 怎么短短两个月, 他的口碑就急转直下成了负面典型呢? 心随意动, 陶心荷转脸,对程士诚诚恳地说:“伯爷,顾凝熙缘何告发顾凝然, 你清楚的很, 听说你还慷慨送出许多有力证据,那么你应该知道, 顾凝熙不像人们幸灾乐祸传言的那般不堪吧?” 程士诚气极反笑:“阿陶自然比我更了解顾司丞。他是何等人, 你不是用和离向世人说明了么?此时做担忧状, 令我颇为不解了。阿陶, 你到底余情未了到什么程度?难道你不介意他如今处境尴尬, 不介意莫七七或者以后可能出现的特殊女子了么?” “我不是,我没有, 伯爷这般妄加猜测, 我受不起。”陶心荷被对方咄咄逼人的问句搅得心慌意乱, 顾不上自问心底声音, 直觉摆手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