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塑料夫妻 第74节
士兵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纪红卫则把碎石机交给一位士兵,自己去旁边的空地上生火做饭。 他们已经一天水米未尽了,再不吃点,他怕影响救人的效率。 “救……命!我们…还活着!”底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活着,还活着!医生,你们快过来,这地下还有活人!”一个士兵手上没停,回过头招呼了一声。 又有很多刚才得救的人民群众围了上来,他们要帮着挖掘,可能等会这群人里头,就有自己的亲人呢?就算不是亲人,也可能是同事。 第一个被抱出来的就是刚才那女同志的丈夫。 他还有有气,只是腿骨折了。 “呜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女同志捂着嘴巴,想扑到他怀里,又怕压到他的伤口。 “我舍不得你,不敢闭眼。”那男同志满脸灰尘,看着妻子努力笑了笑。 刚把最后一个人抱出来,地有开始震动了。 …… 林青禾刚从临时电报站出来,她就有点站不稳了。前阵子那股子的头痛乏力的感觉又出来了,她眼前一花,就往前面载去。 “青禾!” 林青禾被人从后面扶住了,是胡胜男。 胡胜男和谢荷一人一边搂着林青禾的腰,扶住她到旁边稍微平整些的石块上休息。 “是不是太累了,你在这歇会儿。”胡胜男边说,边从随身的包里翻出薄荷糖。这是她妈知道她要来,特意放在包里给她提神的。 “我没事儿,你们都来了吗?”林青禾的声音有些虚弱。 “我们这批来了我们俩和张主任,刚到不久。”谢荷说着还顺手抹了把林青禾的额头。 “青禾,你发烧了!我包里就带了退烧药,我给你拿。” “退烧药?!” “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吧,她发高烧了,医生看过,可是她们没有退烧药了,我求求你们了!”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听到退烧药突然冲到他们面前。 他身上的衣服染了很多血迹,左手包扎着,脸上也有很多擦伤血痕。 此时正一脸哀求地看着她们。 “一片就好,一片就好啊,求求你们了。”眼见这汉子就要跪下了,谢荷赶紧拿出退烧药,拆了一颗放在手心。在摸到他的温度也异常高的时候,又拆了一颗。 “大哥,你自己也发烧了,你也吃一颗吧。” “谢谢,谢谢……” 那男人得了药又颤颤巍巍转身,扶起躺在地上的妻子,把药塞进她嘴里,又用手一趟趟地接雨水给她喝。 变故突然丛生。 余震来了,地动山摇。 林青禾几人面色一白,牙齿打颤。 好在她们现在坐的地方不靠近任何建筑,是一块空地。 无助的呼救声、呐喊声,重物下降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青禾被胡胜男护着,她从缝隙里看到刚才那对夫妻,他们的位置不太好,是在原来倒塌的房屋边上。余震一来,刚才那些石块又压在了他们身上。 林青禾眼前模糊,渐渐看不清他们。 过了不知多久,大地才平静下来,雨也停了。 “还好吗?”谢荷问。 林青禾勉强答了一声还好。 可实际上她这会好像不太好了。 热,从呼出的气到全身上下都很热。她的脸也变得通红,被雨打湿的发丝一缕缕贴在脸旁。 胡胜男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立马急了,“谢荷,快喂药!”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水壶,递到林青禾嘴边。她的嘴唇也开始干裂起皮。 林青禾喝了口水,谢荷又塞了一片退烧药下去。 两人扶着林青禾到记者站的帐篷里。 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 “青禾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不要乱走。我们出去帮忙。” 怕她反对,胡胜男继续说道: “你现在的身体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去救人。至少等烧退了吧!” “我是想说,我不要紧,歇会就行,你们快出去吧。” “行,我们走了。” “等会,青禾,我这里还有几个包子,是我出门前我大嫂给的。咱们一人一个,给。”谢荷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被牛皮纸包住的包子分给了二人。 林青禾也没矫情,从来了以后,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之前没人说,她没感觉到饿,现在看到包子,肚里烧心的感觉上涌。 “谢谢。” “谢谢。” “嗐,说啥呢。不是说了是姐妹儿吗?”谢荷啃着包子,含含糊糊地说。 “快吃快吃,吃完了就出去。” …… 林青禾吃了包子,就躺在帐篷里休息。听着外面的绝望尖利地呼救声她实在没办法安然躺下去。可大概是药效发作了,她这会觉得好困,眼皮越来越重…… 再醒来的时候帐篷里黑黑的。 是晚上了。 没过多久,胡胜男和谢荷还有张主任就回来了。 “青禾,你做得很好。之前发回去的电报,在我们出发前就加急发出去了。”张主任说道,“现在身体怎么样?” 林青禾站了起来,“我好多了,谢谢主任关心。” “既然没事了,就去吃饭吧。” 谢荷和胡胜男领着林青禾去吃饭。 她们是和京都来的救援队一起吃饭的。 三人过去,领了三碗粥。 “我刚才睡着了,后来应该没有余震吧?”林青禾问。 “当然没有,要是有你还不得被震醒啊?那得成啥了?”谢荷笑着说了句。 “好啊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言外之意!”林青禾佯怒道。 “哈哈哈哈,你们别闹了。”胡胜男劝了声,“青禾,人家可还有帮手呢?” “什么帮手?”林青禾四处望了望,看到沈一鸣正在她们帐篷旁边搭着帐篷。 “哦,原来是沈同志来了啊~” “是啊,人一到就碰上了,眼巴巴地给谢荷送饼干呢!” “你别瞎说,那饼干你不也吃了。”谢荷恼羞成怒地瞪了眼胡胜男。 胡胜男被她反应笑得靠在林青禾身上。 林青禾大杏眼滴溜溜地转,笑着斜睨谢荷:“那玩意儿,甜吧?” 一语双关。 “饼干?你想吃吗?来,给你。”谢荷装傻说着就要把两块压缩饼干递给林青禾。 林青禾翻白眼,你在这儿和谁打哈哈呢。不过在这个生离死别的地方,还能有件开心事打趣确实能让人轻松不少。 在灾区第一天三人还能的插杆打诨。 到了晚上,她们帐篷被分到前半夜休息。 其实记者们早就不仅仅是拍照写稿子了,他们就和士兵们、医护们一样。帮忙挖掘,帮忙包扎。哪里需要,他们就去哪里。 原以为会因为害怕有余震而不敢合眼,可人要是累到一定程度上是顾不了那么多的。很多人几乎都是一躺下合上眼就马上进入了梦乡。 林青禾因为傍晚小睡了一会儿这会最有精神。她躺在地毯上,耳旁是她们小小的呼噜声。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想想卢向阳。想他现在在哪里,好不好,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卢向阳那边当然没有睡觉。 他们同样也是轮流休息,大部分的人都还在清理挖掘家属院。 就是医护们也是轮流去休息。 傍晚又一批医护的到来补充上了短缺的物资。现在正是抢救的时候,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硬挺着。 全国都众志成城的,医药、粮食、衣物、吊车等等各种语言的物资都被送到灾区。唐县机场里,几乎是26秒就有飞机起落。还有唐县的附近的人民群众也有很多自发赶到灾区来帮忙的。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救援工作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展开的。 …… 半夜,林青禾叫醒她们。 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没人抱怨,每个人都快速地穿上衣服,然后出了帐篷去帮忙。 直到远山沉浸在乳白色的雾气中,半轮月亮悄悄退到了山后,天空也露出了一角红灿灿的朝阳,晨曦洒下,黑暗即将退去。 灾区的第二天来了。 今天大伙儿明显比昨天更游刃有余了一些,不会有人再在一群伤员中呆愣着了。所有人都在奔跑,都在动着,没有人停下来。 他们真正知道了,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