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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快了脚步,走了进来,一只手捶着肩膀,扭扭脖子,然后是像看见鬼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窗边的白衣人。 “哥哥!” “你今天怎么回这么早啊,刚才没见到你去找我,我还以为你今天又在忙别的事呢。”之之语气蛮意外的。 窗边的白衣被落霞夕光一照,漫漫地看不清眉眼神情,一切都朦朦胧胧,他侧过身来,看向她,那双凤眸里仿佛有什么倾覆着,神情寡淡倒是一如既往,可是破冰后,多少是有些温柔的意态的,也怎么不像这样的冷峻。 “哥哥……?”少女迟疑地,犹豫地低声唤了一声,眼睛是落在桌上热腾腾又美味的饭菜上的。 薛素鸣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的,也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她发间招摇的蝴蝶钗,大抵是他的视线太过直接了,少女身体怔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哥哥,我饿了……咱们用膳吧。” 她心虚的样子太过明显,薛素鸣又不是傻子,低下眼帘,他走到桌边,少女极狗腿地给他推开了椅子,薛素鸣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 “哥哥,坐。” “坐吧。”他眼中那些冷雾悄无声息地散了些。兄妹两人对坐,之之一如既往地说着些日间的见闻笑谈,她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开开心心的样子,杏眼都笑弯了。“……哥哥你是不知道啊,大家说起你来时,一个比一个还要八卦。我还看见百蕊管事都站在后边好一会儿呢。”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很轻松。 薛素鸣面无波澜地听着,修长的指骨捏着筷子却很紧,他心不在焉地偶尔应一声。 看着她,他的心思有些浮沉,就像是浮木一样无法避免地下沉,心情也下沉。 少女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眼睛闪闪的发亮,充满了她那个年龄的活力和天真。 他的视线总是绕到她发间绮丽、栩栩如生的蝴蝶,翩翩而飞的,是他的心。 “哥哥,哥哥……?”她察觉到了,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男人终于从自己的思绪回到自己的世界,两双眼睛巧合般对上,凤眸太深了,像一汪幽潭,杏眼太明亮了,晶莹得像是剔透的宝石。 她闷了一下,迟疑地问:“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薛素鸣嗤之以鼻,“不开心?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之之胡搅蛮缠:“反正,我就是看得出来。” “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他随意地说着。 那时,忽而她手习惯性地扶了一下蝴蝶钗,他的眼沁着寒意般冷冽。之之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根本没有给她机会,他的心态纷纭了,连他自己也感到陌生。 “吃饭吧。” 之后,饭桌上再无一句对话。他走的时候,不像往昔那样有些温情,就像是不屑于再扮家家酒,又像是失神落魄地全然没有心思地,走开了。 看来,下午她所做的事,也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薛素鸣离开后,之之甚至难得好心情地多用了一碗饭。 云梦楼里,当晚薛素鸣的房间迟迟没有点上灯盏,黑漆漆的,之之挑着灯盏,看着天上灿漫的星子,凉风阵阵,微些寒凉。她关上窗子,将画了一半的画卷,以镇纸镇着。 镇纸下,仙人下坠,千重深渊,小鬼趴在地狱边,红色的妖娆的花开满了黄泉路。 薛素鸣教会了她画,她却不喜欢那些优雅的文人画,只喜欢捣鼓些邪恶的心思。比如说,满足一些自己的恶趣味,她画中的人总是无比的美丽,可是等待的永远是无边的禁狱。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她说大话了,看来一个月还是不够啊。 看着眼前的信,之之还是揭开了信封,将整封信看完了。终于,她有了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终于薛素鸣有了一个太过于明显的破绽。 凌宇师弟的话依稀在耳边,少女清丽的容颜却浮上一个无比可以称得上是邪恶的笑容,阴阴沉沉的样子,竟然和窗外的连绵秋雨无比契合,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丝丝的,绵绵不绝,在秋风下,起了凉意。 之之愤而闯进书房时,所有的管事包括方音都是愣愣地,大家一时之间倒比刚才更加安静了,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白衣男人从案牍上回首,眸光落在之之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方音咳了一声,打破了他们的对视。 之之倔强的样子却让薛素鸣怔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也许是刚才处理事务的不畅,他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也透着些许的不耐烦,是刚才情绪的延续。 “为什么……让他离开月迷谷?”她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封信,信封上凌宇清秀的字迹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诸人的眼底,一时都各有各的一些小心思。然而上首的薛素鸣不说话,就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这师兄妹之间的阋墙,相信,所有在书房里的人们都没有那个敢八卦自家谷主的心思。 反而是战战栗栗,如履薄冰。 气氛几乎冰凝,便是和之之交好的方音、百蕊也不敢说话。 少女的那一双眼里带着受伤的神情,像是小兽一样低鸣的可怜。 她只是直直看着他。 薛素鸣抿着唇,漠然地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谷主。” 方音离去时,小声地唤了一声之之,之之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眼睛是微红的。百蕊拉了方音一把,“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