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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沾血一笔一笔的补充完了他的鬼画符,看他翻身无力的躺倒在符中心,看他眼睛雾蒙蒙的倒映出星光的影子,看那鬼画符在不停的吸收着他的血液,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继而冲天散出夺目的光亮来。 听他在直冲天阙的光芒中,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得道:“吾萧清绝,青芜山第十七代弟子,以血为祭,以命为梯。换吾妻主赵云寰,魂兮归来!!” …… 麦陇青青,白雉朝飞,又是一朝春早华发。 麓山别院的一处房间内,赵云寰猛地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失重感锁链一般套紧了她的魂魄,想把它拽出体外。她想动,四肢百骸却始终不听使唤。一颗心砰砰的几乎要跳出胸膛外,她的眼里,还带着对梦魇深处的恐惧。 屋里的龙诞香绵绵不绝的输送着香气,她突然剧烈的喘了几口气,从床上挣扎着爬起了半边身子。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白色的亵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疏雨本在屋外候着,听见有响声忙轻声轻脚的进来了。看到赵云寰好像失了魂坐在床上,忍不住小声说了句:“主子,可是要奴婢给您端杯茶?” “疏雨……”赵云寰生疏的看着她,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现在身体是麻木的,五感也没有恢复,苍白着嘴唇像是生了场大病。 疏雨忙去端了杯茶送过来,让赵云寰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晌,赵云寰这才恢复了些知觉。 她知觉一恢复,再看疏雨,脸色又变了。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 “若为主子,奴婢虽死无憾。”她挡在自己面前,嘶哑的话语刚落,便一口鲜血喷在自己胸前,慢慢的倒下了。 赵云寰心口猛地被揪紧了,再看她的时候眼睛忍不住带了泪意,愣愣的喊了一句:“疏雨……” “哎!”疏雨不明所以,忙放下茶杯过来坐到人身边,帮她抚着后背顺气,柔声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是魇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赵云寰曲起了一条长腿,倚靠在疏雨身旁,露出难得的脆弱。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想起灵魂消散前萧清绝画的血符以及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们这是在哪儿了?” 疏雨以为她是因为此前的事情受了打击,叹了口气,道“主子糊涂了,我们现在在麓山别院。您别急,圣上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自然会为主子洗刷冤屈。” 麓山别苑…… 原来她重生回了刚去守皇陵的日子。麓山别苑建在麓山脚下,而半山腰就在大晋的皇陵所在。赵云寰去的第二天,就将此处改名成了岸芷汀兰,如今疏雨还未改口,可见是刚到这里。 疏雨想的简单,萧清绝当初诬陷自己的是谋逆的大罪,打的就是让她万劫不复的主意。女皇一向多疑,当初登基,也是踩着众多姐妹的尸体上的位,最不相信的,便是皇家亲情。怎么可能会主动给她沉冤昭雪。 所以她后来在皇陵待了整整三年,直到六皇妹赵云漪登基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召她进京,施以车裂之刑。 身体被撕裂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想起那个人,赵云寰只觉口中发苦,手心发紧,一股酸意涌上心头,浑身不听使唤的发起抖来。 “疏雨,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疏雨见她脸色憔悴,躬身就要退下,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踌躇道:“主子……丘道长送来的那个……那个” 她听主子隐约说过那是个叫什么傀儡的东西,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人。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只好道:“那个东西,他也病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半死不活的主子陡然一惊,一阵似的下了床。她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 哎呦,这…… 她忙在后面追着喊:“主子,主子你等等我。” 第五章 萧清绝被安排到了别院的客房。 但凡还愿意跟着赵云寰走的,都是忠心耿耿的老仆从,说是心腹也不为过。都知道她临走时散尽家财换了这么一个玩意,谁都不敢怠慢,刚来到皇陵,就给好好的安置了。 在赵云寰的记忆里,他是从来没有生过病的。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赵云寰一路跑的飞快,但等真的到了近前,反而不敢进门了。她记得前世是临出发前的第一天,就给萧清绝喂了药,路上他一直都在昏睡,直到到了皇陵的第二日,他才醒过来。 言行呆傻,如同痴儿。 可赵云寰还是稀罕的不行,抱在怀里开心了许久。 可现在赵云寰知道了,这根本就不是具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他会说话,会活动,需要日常的吃喝拉撒。只是幸福来的太突然,赵云寰根本不想细究,硬生生的给忽略了。 或者也可以说她是,自欺欺人。 但你若是在重生前跟他说,这是萧清绝。大抵她也是不会信的。那人恨绝了她,恨不得她去死,怎么可能会愿意到她身边日日陪着。然而死后化为灵魂的那段光景,又一再打破她的认知,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那人,确实是喜欢她的。 他用自己的死,证明了他的深情。 “寰jiejie……”隔着帘子,她听到他用猫儿般委屈的泣音低低的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