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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芷用折扇轻敲那个丫头的头,拿腔拿调地说:“怎么说你们姜二爷呢?” 赵凤珊摇摇头,跟姜老太太说:“也不知是谁家的纨绔,走罢,我们先回。” 丫鬟也回头小声念叨:“纨绔!” 佩芷一笑置之,想了想还是用双手捧着那匣子,以示尊重,一路横行无阻地去了后台。 便是两度看到孟月泠出来的那间扮戏房,照理说孟月泠这种名角儿,自然是有自己单独的扮戏房的,所以佩芷猜测这间屋子定然是他的。 周围异常诡异的安静,人都不知道去了哪,佩芷在门口捏了捏嗓子,轻轻敲响了门,用男声问道:“孟老板?” 里面无人应答,佩芷想到都说孟月泠是个冷淡的性子,不答话也是常理。他刚从戏台上下来,定是要先回扮戏房把行头脱了的,绝对在里面。 佩芷娓娓道来:“孟老板,前几日家妹醉酒,在后台闹事,实属误会。” 房间里传来东西落地的清脆声响,像是不小心,但铁定是听见了她的话。佩芷难免觉得他有些过于拿腔作势,发出了声响还不回应她,她已经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他瞪她那一眼翻篇不提了,他竟然还耿耿于怀,实在小气。 佩芷继续说:“今日初听孟老板新戏,扮相有如天仙下凡,嗓音好比骊歌鸣啭,在下特备薄礼,亲自送来,也算当作赔罪。” 里面仍旧一声不发,佩芷短暂地厌弃自己,怀疑刚刚夸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再低头看手里的匣子,心想这哪里是薄礼,再没有她这么大方的了。 “孟老板?”佩芷缺乏耐心,甚至怀疑里面难道真的没人,“孟老板,求求你理理我呗……” 房间蓦地爆发了阵阵笑声,听起来绝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佩芷正满心不解之际,里面的人打开了门,两扇门大开,房间中的景象呈现在佩芷面前——这是间打通了的大通房,面积至少有三四个小房间组合之大,里面都是丹桂社的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还有弯腰捡刚掉下的粉盒的…… 共同点是每个人都在盯着门外的佩芷,佩芷愣在原地,难以消化这个房间居然如此之大,正中间有张单独的桌子,坐在那里只穿着白水衣水裤的可不正是孟月泠。 他是最后一个扭头看她的,戏妆还未来得及卸,下了台就不见台上的那副娇俏模样,只剩下冷冰冰的表情,穿过一众嘲笑看戏的人,淡漠地扫向她。 佩芷顿时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要说: 2022.1.15捉虫,“碧桃寺”改“仙桃庵”。 第6章 昨夜津门雨(5) 只消那么几秒钟的工夫,佩芷立刻转过了弯来,以她如今这身打扮,在外边就是姜家二少爷,丢的是姜仲昀的脸,关她姜佩芷什么事。 如此一想,果然缓解些许双颊的guntang,佩芷扯出了个笑,举起手里的匣子:“我……我是来给孟老板送礼物的。” 离她最近的那个一身短袄打扮的显然刚刚开门的人,也是屋子里最不像唱戏的一位,略微有些猫腰,双手窝在棉袖筒里,正歪着头打量佩芷。接着他又回头看孟月泠,似乎是在听孟月泠的指示,佩芷也跟着看了过去。 结果孟月泠只在她身上停留那么一瞬间,便转身背了过去,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师傅上前帮他掭头(卸妆时先褪去盔帽、水纱、网巾)。 门里的人从袖筒里抽出了一只手,做出要关门的动作:“这位爷,您请回吧,二爷他说不收。” 两扇门发出吱嘎一声就被合上,佩芷吃了半个闭门羹,心底里自然有些恼火,他孟月泠明明一个字儿都没说、嘴巴都没张,怎么就“说”不收了?可一想到他刚刚在台上那副漂亮模样,实在招人疼,她立刻实诚地认为:无妨,这股火还可以压住。 佩芷单手抱着匣子,用另一只拿着折扇的手背去贴自己脸颊,还是有些热乎乎的,一边下楼一边忍不住嘀咕:“姜佩芷,你变的也忒快了些,他就那么好看?” 心里有个声音在回答:好看得紧,色艺双绝嘛…… 角儿不出来返场谢幕,观众自然走得快,这么一会子前台坐席就只剩下满地苍凉,戏散场后大多如此。 佩芷招呼过来不远处差遣伙计的盛老板,先把匣子和折扇放在了桌子上,她今天穿了身狐皮短袄,绛紫色的绸缎料子做外衬,显得更加像个富贵少爷。 从里怀的口袋里掏出钱袋,佩芷随手抽了几张票子塞给盛老板:“孟月泠在你们这儿唱多久?” 盛老板接过钱,满脸疑惑地答道:“签了一个月的合同,多了不敢说,这个月他肯定在我们协盛园。” 佩芷点点头:“楼上正中间的包厢我包了,够不够?” “够,够够的了。”戏园子里的每张座位都是明码标价,盛老板不会因小失大,坏自己招牌,他又问佩芷,“姜二少,可这孟老板往后的戏单子还没排出来,您不先看看都是什么戏再买票?这两日人才刚来天津,所以票紧着,今后啊,票好买的。” 佩芷抱起匣子拎起扇子就走,笑着回他:“管他什么戏,座儿给我留着就成。” 盛老板追着送她出门,给她竖了大拇指,恭维道:“‘听戏即听角儿’,姜二少,您真内行!” …… 次日正午,佩芷在姜老太太的院子里打发时间,每隔一会就问一遍什么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