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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三百将士被缚于坑底的时候,她木然的任由一抔一抔的泥土从天而降,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哪怕一张口便是满嘴沙土,也撑着直面一双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对这群被自己连累至丧命的下属承诺: “总有一日,吾等毕将卷土重来,血、债、血、偿!” 同日,侍从在袭杀了风头正劲的年轻将军后自戕而死。 侍从名为钟淼,将军叫做陆涅。 如果邢凌珍没有喝那碗孟婆汤的话,她大概会在看到陆涅的那一刻就吓得慌不择路转身逃跑,要是略微阴暗点趁机打击报复让他一无所有也未可知——就凭他和师兄同名同姓还有一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 陆涅这个名字代表了邢凌珍两世的凄苦,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份凄苦会生生世世轮回下去,噩梦永不终结。 第六章 饕餮入宴 沉默着送走了邢凌珍,从头到尾二人没有什么像样的交谈,甚至于男子的眼神都没有从茶杯上移动一下,茶水里映出的少女正挽着袖子与一摞又一摞的碗碟奋斗,洁白的衣裙上水渍蔓延,一块块的湿痕格外惹眼。 男子保持着观察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玄关再次响起脚步声才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清来人后,在心底不动声色的“啧”了一声。 这次来的是个道骨仙风的男人,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乍看一下让人如沐春风。当然,在主人眼里则是怎么看怎么虚伪碍眼。 主人不由得在心底的庆幸,幸好他和邢凌珍没有碰上,而是刚好打了个前后脚,不然他这间小庙非得让他们拆了不可,不,应该说是后者故意掐算好了把前者避了过去。 男子并没有像对待邢凌珍那样漫不经心,虽说慵懒的姿态未变,眼睛却是一瞬不眨的盯着来人,可以看出内心是警惕万分。 开玩笑,一个得道已久的地仙拜访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就算走个形式也要表明自己对其万分忌惮,这是起码的礼貌。 “师弟,真是许久未见,”不速之客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反而是非常自然的在对面的藤凳上落座,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反正主人永远不会开口招待他,也没有什么招待的必要,你见过仙人和魔头把酒言欢吗,何必自找不痛快,“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九百年了吧?” 男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他可不记得上次面对面的交锋愉快到了可以拿来寒暄的地步,果然是活的长了,就连脸皮也可以炼制成法宝拿去砸南天门了吗? 师姐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以为与自已一样陷入无限轮回的男人已经成仙了吧? 不,确切的说是做梦也想不到,与自己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只是这个男人的一个身外化身吧? 如果她还能做梦的话。 为了成仙不惜囚禁相爱的师妹,甚至亲手剥夺她的灵根去讨好他人,做下了这一切还能顺利成仙才是天地间的一大笑话,就算他真的对师妹没有丝毫感情,也无所谓产生心魔,天道因果循环也不会这么轻松地就放过他。 更何况,陆涅压根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师妹,从囚禁师妹的第一天起就宛如生活在地狱之中,哪怕偷偷的去看师妹一眼,都足以让他在痛苦和悔恨之中不得超生,可是,让放弃成仙,对他而言是比下地狱更加可怕的事情,因此尽管痛苦不堪,他也再未踏进过密室一步。 假如任其发展,相信不用任何人动手,他自己就会在成仙之前崩溃于自我折磨,于是,这个男人只好剑走偏锋,踏出了常人不愿意也不可以踏出的一步。 他耗尽心力制作了一个身外化身,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全部逼入了化身体内,然后将化身投入轮回,以期消除满身的因果业力。 这个方法不可谓不妙,起码凭借它,陆涅顺利的渡劫成仙,踏入了地仙之境;这个方法不可谓不糟,它也是让陆涅停留在地仙之境上万年,看不到飞升天界可能的罪魁祸首。 想要依靠化身作弊蒙骗天道? 抱歉,天道又不是某宝过双十一还全场五折成仙大甩卖。 想要作弊的后果就是,化身跟投胎的师妹纠缠不清,别说了却前尘了,这些年积攒缠绕的因果业力要是能具现化,编成一条登天梯都绰绰有余。 虽然万分不情愿,男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完美的演绎了老妈子这一角色的师兄,跟自己是一路货色。 所以他对师姐的境遇没有丝毫的惊讶和诧异,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应验感,就像自己为了长生坠入魔道,师兄为了成仙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但是,了然不代表赞同。 总是在暧昧的边界上徘徊,既不愿为了目的彻底堕落,也不愿死心塌地的认命,最后落得不上不下,害人害己。 啧,真是拉低了整个师门的智商。 全然不知已经被师弟扣上了“师门之耻”的陆涅面对意料之中的冷遇没有半分抱怨,不如说,要是师弟真的亲亲热热的有问必答,那才会把他这个万年地仙吓的走火入魔。 “想来为兄的来意,小三你再清楚不过。”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柳无常,接下来的必然是炸毛的“你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小三!”,而放在师弟这里则变成默默地在“我的仇人”名录上的陆涅这一项上又重重的记了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