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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芳意是在闻澊十三岁时在街上遇到的女子,当时她正在逃跑。寒冬腊月的天,她衣裳褴褛破旧、赤着一双早就冻红冻伤的脚在街上拼命的跑。追她的人,是城中一所青-楼的龟公们。

    她从闻澊身边跑过时,两人不经意对上视线,她眼中含泪泛红,却咬牙坚定着没让眼泪掉下。其实不过匆匆一眼,可那时闻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生一股莫名情绪,觉得一定要救她,便恳求齐徊闵出手将她救下。

    将人救下后,齐徊闵给了她一些钱,让她自己回家去。可没料到她竟然跟着他们来到了乾元山。

    齐徊闵问她为何不回家。她说她没有家。之后齐徊闵与闻澊才知晓,她母亲生下第七个孩子后,失血过多而亡,她父亲用五两银子的价格将她卖给了青-楼。

    她现在回去,她父亲还会再把她给卖了。所以,她没有家。

    她根骨一般,而且以她当时年纪才开始起步修炼,有些晚。齐徊闵不是很想留下她,也没有要收她为徒的念头。

    起初,齐徊闵也确实没有留下她,可她却固执着跟上了山。齐徊闵不许她跟上山顶,她便在半山腰的位置寻了个山洞住下。闻澊一开始只是担心她会被山中虫兽袭击,才过去看她,顺便给她带点食物,免得她饥饿难耐。

    时间长了,一来二去间,便相熟。一有机会,便总是往她那边跑。

    齐徊闵也不是傻子,眼睛也好的很,闻澊对秦芳意是什么意思,他看得见。后面也就顺其自然将她带回了乾元山上。

    之后的事,便是曲涟兮所知晓的那般。

    曲涟兮诧异,她以前竟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姐居然是这般相识的。她眼里闪烁着些许亮晶晶的光,感慨笑道:“大师兄,你和二师姐的事好像话本里的故事情节。”

    闻澊笑容温和,并未接话,只往药炉下方丢下几根木柴,让火焰燃烧的更烈一些。

    曲涟兮在手中册子上记录好后,像是忽的想起什么,又抬头去问他:“大师兄,你当时是怎么确认你喜欢二师姐的?”

    “这个嘛……”闻澊稍微回想了下。

    他看着药炉下热烈燃烧的火焰,眼中满是温柔,嘴角不自觉勾起:“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只觉得,她很好,和她在一起时,我很开心,亦轻松自在。等我意识到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已经稳稳扎根在我心里。我难以想象,如若她离开,我会怎样。”

    他又拿起一根木柴丢进火中:“所幸,师傅没有让她离开,反而在知晓我心意后将她留下,最后也成全了我们。”

    曲涟兮眼中流露出些许惊讶羡慕:“真好。”

    闻澊看向她:“小师妹,你喜欢四师弟的事,芳意和我说过了。她说你不是开玩笑的。”

    曲涟兮眨了下眼,眼神坚定:“我是认真的。”

    “那不容易。”

    “没关系,”曲涟兮眯眼笑着:“我脸皮厚,有耐心,我会等到四师兄喜欢我的那天的。”

    闻澊愣了愣神,而后笑了。他伸出手在曲涟兮脑袋上轻拍了拍:“注意安全便好。”

    “知道啦。我不会找他打架的。”

    闻澊笑出声来。

    离开前,曲涟兮帮闻澊搬来一堆干柴,方便他炼药时随手取用。

    按照顺序,她该去找三师兄宋珏。可她去到后山瀑布那边,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平常时候他都在这里。

    但今日他不在。

    曲涟兮想了下,先找别的人也可以。四师兄孔悬厌那边已经写过一页,可以暂时搁置,那便还剩下师傅齐徊闵和五师兄叶洵。

    曲涟兮在齐徊闵的院子里找到了齐徊闵。他躺在竹椅上,双手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把不知哪里来的蒲扇,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抖动两下脚尖。

    她小心着走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闭着眼的齐徊闵却先悠悠开口:“闭嘴,转身,走出去。”

    曲涟兮:“……”

    “闲的没事干就去找你二师姐玩,别打扰我睡觉。”

    “……”

    曲涟兮犹豫了下,嘴唇微张,似要试着开口。

    齐徊闵却再次抢先出声:“出去。”

    曲涟兮努了下嘴,虽不情愿,但最后还是选择乖乖转身离开。师傅好言相劝的时候,她就得听,不然可能要挨罚。

    她转而去找五师兄叶洵。令她无奈的是,叶洵不在他自己院子里,平时他练功的地方也寻不见他。

    曲涟兮叹了口气,三师兄不在、五师兄也不在,一个两个的跑去哪里了?

    她在山上找了一下午,确实没见着人。临近黄昏时,她才沿着林间小路慢悠悠往回走。

    回自己院子前,要从孔悬厌院前经过。

    他院门一如既往没关,她走过时,眼角余光瞥见坐在院中的孔悬厌。她本已经走过院门,却好像看见了别的什么,默默后退了几步,而后小心着趴在院门边上往里看去。

    她看见孔悬厌坐在院中一张矮凳上,身前是一块硕大的木头,初看,似乎是紫檀木。还是上品的。

    他左手握着一块木头、右手拿着一把小刀,修长又白皙的手指按着刀柄,近乎完美控制着手上力度,仔细雕刻着左手中紫檀木。他神情专注,连顺着风来的叶子落在他头上他都未曾感觉到。

    暮色下暖黄光晕安静落在他身上,彷如为他镀上一层朦胧如画的浅金色光。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更美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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