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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努力想要看透她微笑背后的痛苦。她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傅夜司身边?回去之后,过得还好吗?他有没有继续对她动粗?被欺负了,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躲起来哭? 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周围挤满了人,公众场合,人多眼杂,他不可以逾矩,徒增彼此的困扰。 温暖似乎也和他想到一起,所以没有谈私事,反而扬了扬手上的拍品目录,问道:“不知道你看中什么没有?” 向南微微摇头。 温暖了然地一笑:“你没仔细看过目录吧?不然怎么会没有中意的拍品。” 向南疑惑:“怎么说?” 温暖凑近一些,翻开册子,指着其中的一幅照片:“这是林夕设计的。你怎么会不感兴趣?” 檀香扇吊坠的项链,她曾经给他展示过设计稿,目录上也清晰地写着设计者名字。向南惊讶自己竟还记得那些细节,但是此刻温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便解释道:“我跟林夕,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闻言,温暖低垂的眼底迅速滑过一抹精光,再抬起来时已清澈透亮:“我还以为,你们在交往。” 向南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没有。”他和林夕,从来都不是恋人。 两人身后不远处,林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本来只是想找向南单独谈一谈怀孕的事,却没想到听见这番对话。 她感到既难过又难堪。难过的是向南那么干脆地否认他们的关系,难堪的,则是被温暖知道她和向南的真相。把女人最好的年华一丝不漏地栽培在一个男人身上,最后却连个女朋友的身份都捞不着,在情敌的眼里,这看来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指甲慢慢嵌进掌心,她望着那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默默转身离去。她没有勇气上前打断他们的谈话,甚至不想让他们发现她在这里,在这场战争里,她已经输得足够狼狈,不需要自取其辱。 * 拍卖会展厅的侧门连着一道空中走廊,经过走廊到达对端,便是郎廷酒店的副楼顶层,也是市内唯一的一个无边泳池,水深三米,趴在泳池边缘,便可以俯瞰地面如织的车流和霓虹。 此刻泳池空无一人,前方的空地上,挂满了一串串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铺着白布的方桌上放满斜插着小伞的饮料,托盘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小巧点心,等拍卖会结束,这里将有个小型聚会——隋青青是海归,泳池派对是她的最爱之一。 林夕在会场里透不过气,人潮越汹涌,她就越感到形单影只,尤其是情敌还在现场。从小到大别人都艳羡她的命格,觉得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可是偏就有。 所以她就从展厅侧门暂时偷溜了,来到露天的泳池边喘口气。没有天花板的遮挡,这里可以清楚地望见天上的繁星,会场里的喧嚣一下子就变得离她很远很远,难得宁静。 泳池内清澈见底,水波微漾,她试探地走过去,在池边站定,沉默地注视着碧蓝的水面里,她微微晃动的倒影。自从十年前出了事故,她再也没游过泳,莫名地怕水。家里人爱护她,也没强迫她去学,所以至今,她仍然是旱鸭子。 盯着那水面,时间久了,倒影仿佛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吸进去,一种潜意识的恐惧立刻沿着她脊梁骨爬满整个背部,她不由后退了两步,心有余悸。当年车子冲下湖,巨大的冲击力令她撞断了两根肋骨,内脏出血,头部血肿,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若不是有向南,她根本活不到今天。 在她回忆往事时,身后由远及近地响起嗒嗒嗒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对上一双和她同样意外的眼睛。 跟着眼睛的主人就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挂着挑衅:“真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说完眼珠子一转,将已经发完短信的手机塞进包里。 林夕捏着掌心,惊讶只是一瞬,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傅夜司没说你要来。” 温暖冷笑着勾起嘴角,慢悠悠地往前扭了几步,在林夕身前停下,跟着一个转身,和她面对面地站着:“他当然不会带我来,因为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你,又怎么会顾及我的感受?” 林夕一怔,暗觉她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温暖摇了摇头,都气笑了:“收起你那副无辜的样子,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傅夜司由始至终,爱的都是你!” 林夕脑子嗡了一下,一时有些发懵。傅夜司爱她?这怎么可能! 温暖咬着后槽牙,怨怼不已:“你明明知道他爱的是你,可是你还是把他介绍给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把我从向南身边支走,你就可以独占他了?!” 说到激动处,温暖伸出右手,紧紧抓住林夕的左手臂,不依不饶:“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寄人篱下的田地!” 林夕完全没料到她一下子会情绪这么激动,有些不知所措,直觉地推着她抓着她的手,想要挣脱她的钳制,温暖见她配合地反抗,又立刻伸出左手,抓住她的右手臂,成功地跟她扭在一起。 跟着,在瞄到泳池入口,向南走过来的身影时,她把重心往后一放,腰一仰,身体的重量拖着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