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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忙上前一步、说着“盈娘”将人揽入怀中,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妇人也立刻偎依了过去。

    贺父看着床上躺着的儿子,也同时露出了心疼中夹杂着些许后悔的表情。

    他转头对自己一同进来的、一个长相略有些阴郁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劳烦赤云道长了。”

    被称作“赤云道长”的中年人矜持的点了一下头。

    手中的拂尘一扫,身后一个被人抬着的昏迷壮年人凭空浮起,贺父见状、连忙揽着怀中的夫人让开位置。赤云也上前一步,走到了床前,同时一手作爪状向后、朝着那漂浮着的男人。

    那男人几乎立刻“消瘦”下去。

    ——他身上的血rou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不多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张贴在骨头上的皮。

    后方传来一声不太明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贺父立刻表情一沉、一脸厉色的扫过去。

    那个没能控制住自己反应的家仆再也抵不住表情的惊恐,他双股颤颤、扑通一声跪到了在地。

    他想要求饶,但是喉间刚刚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如无意外,下一次变成人皮骨头的就是他了。

    那个家仆被拖出去之后,整个房间里越发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女子小声的呜咽。

    一旁侍立之人都面无表情,但是若仔细去看,都能看见眼底藏的或深或浅的恐惧。

    赤云好像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在那漂浮的人身上再无一丝血rou之后他终于收手,一旁候着的家丁立刻上前一步,以席卷住、将这把骨头带走。

    另一边的赤云收了手往下压,在短暂的运气之后,并指点在床上昏迷的少年额间,少年的脸色rou眼可见到红润了起来。

    ……

    这次的“医治”结束。

    贺父抬手向侧微微示意,立刻有一个管事打扮的家仆上前、奉上了一个乌木的匣子。

    贺父接过之后打开匣盖,毕恭毕敬以双手奉之——

    “道长为我儿如此消损福泽、耗费修为,此大恩大德,某铭感五内。”

    “某知道长乃方外之人、脱于尘世凡俗之中,金银阿堵之物只恐污了道长清修,只是这玉却是钟天地之气孕育、并非尘世之浊物,望可稍得道长一顾……”

    “……”

    “……况此等灵物放到凡俗之人手中,只是无端端糟蹋了。”

    “恐怕玉若有灵,也愿意跟随道长、受些仙灵之气点化……”

    ……

    …………

    匣子里的是一块足足有成□□大、水头十分之好的血玉。

    这自然远远比不上修界的玉髓碧枝,但玉这种东西天然通灵,这一块血玉虽是出自凡界、但也是上好的灵力载体了。

    况贺父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这位赤云道长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推脱的地方了。

    他点了点头叹了句,“可怜你这一片慈父之心。也罢,就当全了我与这孩子的一片师徒缘分。”

    他这么说着,抬手一挥袖,贺父顿觉手上一轻,那匣子便不见了踪影。

    见仙师收下,贺父这才神情稍松,只是眉眼之间仍不解忧虑。

    他担忧地看着床上这会儿已经恢复气色的儿子,愁道:“这血咒……真的无法彻底解除吗?”

    是的,这位贺家少爷所中并不是传言中的妖毒,而是一种诅咒。

    早年贺家先祖无意中踏足了旧日秘境、与其中的一道魔修残识达成的契约——后者护佑贺家蒸蒸日上,但是作为交换,贺家每隔数代都要将家中嫡子奉为祭品、以维持那道残识的存在。

    贺家那之后,也确实一代比一代更上一层,从当年连饭都吃不饱,忍饥挨冻、每年都担心能不能活过下一个冬天,变成了现在这样奴仆成群、跺一跺脚整个江宁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只用隔几代牺牲一个人换这种改变,简直太值了——即便那个人是家中血亲。

    ……毕竟倘若仍是旧日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那作为祭品的孩子本来就不一定能活下来。

    但是那也都是以前了。

    到了贺父的时候,早都有数代没有祭品,这件事在贺家也渐渐成为了传说一样的存在。就连贺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应在他的下一代身上。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本不应该……是他的晗儿啊!!

    他的晗儿这是代人受过!

    ——代那个毒妇生的孽种。

    第50章 低魔仙侠05 听起来有点耳熟

    贺父这会儿如此焦急地询问解咒之法, 当然不是为了这一条又一条填进去的人命。

    毕竟在贺父的眼中,那些人死多少都不足惜,倘若这能换回他宝贝儿子的一条性命, 那都是他们的恩德。毕竟贺家养了他们那么些年, 如此大恩、为了家族少爷做些牺牲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现如今如此问, 是因为眼见着这些人命也救不回儿子。

    最早的时候,不过是一年只需一人、再后来半年两人、再再后来每月就需一人……到了现在, 距离上次不过十日……

    早些年事情还能瞒住, 现在家中仆役已经有不少知晓的了。

    ……也多亏仙师的神通,立下禁制、让这些人在外无法多嘴嚼舌, 如此倒省了他不少麻烦……只是这能坚持的时日一次短过一次, 让贺父不由心生惶恐,他唯恐哪一日、自己和心上人这唯一的儿子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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