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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评价公主,说她身为女儿身,太可惜了。要到后来,温怀光才知道他的眼光多么精准,公主隐藏得很好,纵然是时常见面的姐妹,也从没有发觉过她的不甘和失落。 可是老王爷发觉了,从她一闪而逝的眼神里,他看到这个女孩子不甘平庸,不甘三从四德蜷缩在后宅里的勃勃野心。 温怀光有的时候也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白日里衣冠楚楚,简直就是个文弱书生,可是到夜里,却能变成禽兽。 他不止一次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到他凝视着他的身体喃喃自语:老了,我真的老了。 那一刹那他顿悟了,这或许就是他有与众不同的癖好的原因,他逐年老去,不能人事,于是愈发羡慕那些美貌年轻的少年,把他们招入府中,怜爱,却也施虐,希望证明自己雄风不倒,所以他用尽秘药,可是温怀光知道,没有用,他是彻底伤了根本,根本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他在王府里过了整整五年,从十四岁到十九岁,他脱胎换骨,那一年,他一身素衣从杏花树下走过,就能惹得所有路遇的少女绯红了面颊,含羞带怯,不敢看他,可是他仅仅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能够叫她们心慌意乱,搅乱一池春水。 还记得,世子妃从一开始从来不拿正眼看他,但是没过多久,会眉眼含愁望着他,那一双眼眸里,全是闺怨。 是的,出于某种报复的念头,他招惹过那个世子妃,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谨守三从四德,但是这样的女人,也就越寂寞。 他轻而易举挑起她所有的春情,他们在花前月下幽会,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根本不能把持,浑身颤抖,又是恐惧又是渴望,他还没有做什么,她就已经瘫软成一片。 还记得当时,他在她耳畔呢喃,笑容魅惑,仿佛要把她带进地狱里去,她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万劫不复,可是没有人能够抵抗他的魔力,所以她咬紧牙关,眼泪溢出眼角,哽咽道:你要毁了我,你会毁了我。 嘘。他把指尖按在她的唇上,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胭脂晕染开来,闭上眼睛,你会觉得自己在飞。他灵活地解开她的衣带,衣裙簌簌落地,那是在茂密的花丛间,花香扑鼻,有零落的花瓣蹭到了衣服上,她浑身发抖,哪怕是她的丈夫和她欢好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露骨地观察过她的身体,她经受不住,哀求道:不要。 他微笑起来,咬着她的耳垂:不,你要。他的语气让人分辨不清那到底是温柔还是恶毒,看,你明明很喜欢。 她因为羞耻而满面通红,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是那种婚前被人看了小脚就要吊颈自杀的贞洁烈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被他这样一步一步引诱,犯下如此大错。 结束了。他替她掩上衣襟,云清风淡站起来,没走几步,他回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世子妃,如果您对世子殿下有方才一半热情,他肯定会更宠爱您的。多么温柔的语气,好像真的是为她出谋划策一样,但是那个瞬间,世子妃面上的血色退的一干二净。 刚刚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部翻涌上来,她雪白的胴体微微颤抖着,但是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带着报复般的快感。 之后,他没有再见过她,可是世子妃却因为害怕事情暴露,日复一日生活在惶恐里,她悔恨自己的失贞,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勾引,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不是吗?这样绝望的世子妃,没过多久就在生产的时候血崩而死,只留下一个羸弱的女儿。 温怀光得知她死讯的那天,心中也曾经划过一丝怅然,那个清秀的女子,虽然僵硬而无情趣,但是却是他为数不多正常的男欢女爱之一,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心被仇恨全部占据,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逝。 这件事,老王爷知道,也许不知道,他从没有说起过,只是愈发疼爱他,他要什么,他没有不给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没有那么好过。 那个时候他鲜衣怒马在京城里招摇而过,谁能想到他不过是一介男宠?人人对他和颜悦色,恭敬有礼,那全部都是老王爷的面子,他知道,所以他挥霍着他带来的一切,一掷千金,看着那些王孙子弟在他面前赔着笑脸,看着从前对他呼来喝去的人匍匐在他脚下。 但是这些并不能抹平他的恨,每一日每一夜,他都在想象着怎么把他千刀万剐,那样汹涌的恨意,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到了后来,他干脆想,我杀了你,然后把这条命也还给你,我们就能两清了。 他把烈性的春~药下在酒里,哄他喝下去,这些年老王爷老得很快,鬓边生了白发,体力也一日不足一日了,有的时候做到一半就会沉沉睡去,他把他推开,厌恶地擦拭身上的痕迹。 然而就在那一天,他格外卖力,容光四射,耀眼过明烛光辉,老王爷仿佛意识到了,摸着他的脸颊叹息:玉茗,死在你身上,我不亏。 他一僵,以为自己已经被识破,但是没有。老王爷纵情享乐,头一次,他对他承认:我老了,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之前,他永远都不肯承认自己的无能,一次又一次用各式各样的道具折磨他,不过那一天没有。 他承认自己的无能,接受了自己的老迈,那么无力而悲哀的眼神凝望着他,夜色渐渐深沉,红烛高烧,他睡着了,躺在他的身上,永永远远的睡着了。温怀光记得,自己当时无声的大笑起来,快意的,报复性的,笑得那么开怀那么酣畅淋漓,然而笑着笑着,一行清泪不知何时悄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