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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弓着腰来扶苏童,说:“顾在找你!” 苏童坐起来,说:“稍等,捡过土豆我就回去!” 拉比阿将一个黑漆漆的球扔了过来。 刹那间,忽有两声枪响划破天际。 空气被又尖又脆的“嗖嗖”两声打开口子,带着呼啸而过的冷风,打到一丈外的废墟之上,激起飞扬的尘土。 尖叫声四起,本就不多的人开始逃离。 哈迪一下子蹲下来,说:“不好,有伏击!” 苏童吓得发懵,直到哈迪将她猛地一拽,她这才回过神来,朝一边同样弄不清状况的男孩大喊:“拉比阿!” 哈迪头皮发麻,紧赶几步,拎着男孩领口一扯,扔到苏童跟前,说:“走!走!我们要赶紧走。” 苏童抱着孩子,尽量放低身体,快步地前进。 耳膜受损,除了因为方才暗袭的枪声嗡嗡作响,竟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拉比阿被护在怀里,心跳剧烈,浑身颤抖,脚下却是越来越快。 一抬头,顾川垂身向她不停挥手,五官惊骇,口型夸张:“苏童,苏童!” 苏童拼了命地跑,直到指尖相触,与他十指相扣,他猛地一拉将她锁进怀里,紧紧相拥。 听觉暂回,四周的哭喊与枪声此起彼伏,他们的车子横在前头做掩护,何正义仍旧没关摄像机,一边收录影像,一边朝他们大喊:“上车,快上车!” 顾川捞过苏童腰眼,半拉半提将她抱到床上,苏童去抓身边的男孩:“拉比阿,和我们一起走!” 一抬头,却见十步远的地方,哈迪忽地向下一跪。 何正义镜头正对,说:“不好!哈迪腿上中枪了!” 苏童反身将顾川一推,说:“我去救他!” 顾川拦在腰上的手却如铁箍,推搡着女人,将她往车上一扔,低喊:“你进去!坐好!” 苏童两眼通红,拗过头来:“顾川,他是为了救我,我不能丢下他啊!” 顾川向后一看,哈迪已经匍匐在地,四肢抽搐,他几乎是想也没想:“我去救他!” 何正义拉住他胳膊,说:“顾川,你不要命了!” 顾川已经甩开束缚,冲了出去。 ☆、Chapter 48 寒风凛冽,日光微薄。 山间积雪斑驳,沙土之上泛着盈盈白光,山下柏油路上一片坑洼。 苏童解了插销,拿手将窗台内细细的一层沙抹了,将窗户牢牢阖上。 没有足够的床位,不得已下,哈迪住进了被幼稚儿童占领的病房,盘着身子挤在暗生霉斑的角落。 腿上的子弹已经被取出,止血缝针后,简易地包扎。 房间里满是孩子的哭闹,护士刚刚来过,给每个人喂了一点药,仍旧没能安抚大家的情绪。 都是三四岁,话都说不溜的当地孩子,因为缺少营养瘦弱不堪,脑袋就更显得硕大,头重脚轻的或坐或躺。 谁都知道他们哭泣,他们呻、吟,他们缺的不仅仅是药,更多是食物。 顾川习惯随身带糖果,此刻正将裹着花花绿绿包装纸的糖果分给病房里的孩子们。 他夹克上一片污泞,领口染着沙土,灰头土脸,站到这腻子刮得不均匀的室内,微微一笑,亦是璨若朝华。 前一秒还扯着喉咙大声啼哭的大头娃娃,接到糖果之后立马换上了一副雨过天晴的模样,抓着这外表漂亮,味道香甜的东西拼命往嘴里塞。 苏童连忙制止,将糖从他嘴里掏出来,剥去糖纸,又给塞回他嘴里。 孩子的母亲在场,微驼的背向下一弓,十分小声但客气地说谢谢,她看到苏童背着的照相机,邀请她给自己的孩子拍一张照片。 等苏童果真开机,将镜头对准过去的时候,她却因为宗、教原因而避让到了一边。她将焦点落在孩子的身上,按下快门的时候,尝到浓郁果香甜味的孩子正咧嘴而笑,在他背后,顾川虚化作一尊模糊的背景,只是轮廓美好地静静而立。 回程的路上,急忙赶来的阿勒夫开车,顾川坐到副驾驶上观察路况,何正义举着摄像机,开了一点车窗,仍旧不知疲倦地捕捉镜头。 阿勒夫坐在最后一排,怀里抱着他破了几个洞的竹篮,两只脚踩在皮垫上,歪头靠着车窗睡得正熟。 没人说话,车里一片寂静,苏童木然看着正前方顾川的座椅发愣,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攥得紧紧。 眼前似乎又有方才的千钧一发,子弹过风嗖嗖打到沙土上的时候,顾川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穿了出去。 放低重心,佝偻起背,左顾右盼,机敏而警觉。 苏童扒着车框向外望去,只见子弹一排排打到地上,立时黄沙肆起,尘土飞扬。几次掠过顾川,几乎擦身而过,看得人一阵心惊rou跳。 不长的一段距离,却像是跨过万水千山,直至他顺利将哈迪扶起,所有吊在喉咙口的那颗心方才跳了一跳。 还不算完,他两手穿到哈迪腋下,将人半边抱起,连拖带拽地向车这一头不断前进。几次躲避伏低身子,顾川蒙在哈迪身上,脸几乎扎进土中。 何正义站在车边,一脸焦急,向顾川用力挥手,大喊:“老顾!快!快!” 枪林弹雨里,两个交叠的身影蹒跚而来,离车身一尺远的地方,何正义跑出去一把抱住哈迪的两条腿,一人进一人退,扛着哈迪向车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