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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推开东厢外间的大窗户,一股子冷意直冲进来。她拢了拢领口,想着自己今天是不是穿少了。转身就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略显厚实的白底绣绿梅细棉襦裙,预备等会给主子换上。 夏芙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以前夏荷一个人伺候的时候,因为不懂搭配,都是林菀自己准备每日要穿的衣裳,后来夏芙回来了,便是她做了这差事。今天夏荷不声不响的接过这活,她对着那张冷脸,倒不好说什么。 只是这下雨天,外面湿淋淋的,穿浅色的裙子怕是会污了裙边。 “夏荷……”夏芙刚开了头,回头一见,林菀已经醒了,她见到浅色的裙子,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就穿上了。夏芙见此情形,也就闭口不言。 雨声滴答,沿着房檐滴下,串着一串又一串。虽然容夫人的院子很近,只有短短几步路,夏荷还是去取了木履和伞。 一个人忙活着,另一人自然不能干看着。夏荷试探的上前给林菀梳头。林菀侧头说着:“别梳高髻了,弄得简单点。” 妇人们在家梳的一般都是家常髻,只有需要会客的时候才会花上不少时间梳妆,今天外面下雨,料想是不用出门的。 夏芙低低的“嗯”了一声,巧手挽了一个家常随云髻,因林菀今天穿的素淡,也就挑了一支碧玺雕花簪子簪上。林菀的态度就跟往常一样,见夏芙手脚利落,还对她笑了笑。 夏芙顿时觉得脸上燥的慌。她藏了那样的心思,昨日更是让林菀和夫君闹翻了,她本以为,今日林菀会对她大发雷霆。 可是她今日依旧温和……夏芙羞愧极了。下午容谦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裳回来的时候,她心里挣扎一番,欲上前献殷勤的行为,几次抬脚又几次收了回来。最后林菀让她下去把浴桶刷干净,准备给容谦沐浴。她也不知道是失望多几分,还是轻松多几分,安顺的退下去了。 夏荷私下和林菀嘀咕:“奶奶,夏芙那个模样,你还对她和和气气的干什么?不该让她在屋里伺候了才好。” 天真单纯的小丫头,以为把讨厌的人赶得远远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林菀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是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一门心思与她为难。” 夏芙说白了只是一个丫鬟,林菀要整治她,方法多的是。但整治了又如何?出了一口恶气,她和容谦的问题依旧存在。她不该为一个容谦看都不多看一眼的丫鬟多费心思,如今该琢磨的——是如何与丈夫交心。 只要夫妻一心,来多少个夏荷都是不惧的。但如是……离了心,即使没有夏荷,他们之间也会产生嫌隙,以致越行越远。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这厢她还在思量该怎么和丈夫说清楚,那厢容谦就忽然说要回隆县去了。本来预计的是十月中旬启程,这一下子就提早了半个多月。容老夫人来信说茶楼出了点事情,让容谦提早回去处理。 茶楼是容夫人的陪嫁,容老夫人为了避嫌,从来不肯管的。事情虽不是多大的事,但容谦收到信,还是马上出发了。 其实他心里也别扭着。他心心念念都是林菀,费了心思把人娶进门,宠着护着,但他却觉得,好似从来没触到她的内心。 这个认知让他失落不已。那天冲动之下终于说出了口,过后见了林菀,又让他觉得分外不好意思了,他想着先离开几天,等这阵尴尬劲过去,两人又能和好如初了。 当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的。林菀沉默得帮他收拾完行装,不住地叮嘱他路上小心。 容谦时不时点点头,也说了几句好好照顾母亲、在家注意身体的话。 两人心里俱是不舍,偏偏面上都装作云淡风轻,一时之间,一旁的夏荷和柱子都比他俩热闹些。夏荷絮絮叨叨的让柱子给她路上买点好吃的,柱子撇撇嘴说吃多了当心长成个圆球。 夏荷跺了跺脚,追着他打,柱子嘻嘻笑着跑了几步,假装被抓住,悄悄的塞给她了一包松花糖…… 容谦上了马车,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摩挲着林菀给他绣的香囊,径自发起了呆。柱子看了看他,偷笑不已。 “我看二爷这人出来了,魂儿还丢在家里呢。” “瞎说什么呢。”容谦白了他一眼,“我观你对夏荷那个笨丫头倒是很不一样嘛。真难为你了,她那样子你还能上了心。” 柱子的笑容有几分暗淡:“二爷快被这么说,我不过就见她呆呆的好玩,当成个meimei一样逗弄罢了。” 容谦嗤之以鼻,他又不是没眼睛,meimei和心上人能一样吗?“你打小就跟着我,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回头就让奶奶做主把夏荷许配给你,如何?” “二爷,我是打小跟着你,早卖了身入了贱籍。”柱子摇头,“夏荷……只是签了三年短契的使女,她还是良家子,良贱不婚……” 容谦自己还在为情苦恼,见了一贯嬉笑的柱子这个模样,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当即便道:“这算什么事?等过了年,诸事忙完,我就把去官府把你放良。” 柱子大喜:“谢谢二爷!”他可以没顾忌把那个呆丫头娶进门了。 夏荷连打了几个喷嚏,惹得路过的小丫头都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林菀关切地问:“可是着凉了?” “我身子骨壮着呢,没事。”夏荷两颊生红晕,摆摆手道,“肯定是谁背后说我坏话了!”她眼珠转了转,又道,“一准是柱子那个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