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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靡明白过来。 她看了看那棵名叫绮霞的花王,道:“千年老树,修炼成精也是寻常。你说的古怪,指的就是这个?” “自然不是。”沈戢道,“我说的奇怪之处,是从这树的模样上看,它本应该已经死去了。可你看它的主干上,生气仍存,可见是吊着一口气在撑着。我说的古怪之处,就是这气息。那正主,应当还在阴阳界。” 荼靡的目光定了定。 阴阳界,是凡人对阳间和黄泉交界处的称呼。 这个地方,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每个去黄泉的人都要经过,一般而言,不会有人能在那里停留。 但有一种人不一样。 这些人,本应该已经死去,但靠着法术或丹药强行续命,让他们不能断气,不死也不活,故而就徘徊在阴阳界上,踟蹰不前。 “你是说,有人在给这花妖救命?”荼靡道,“这人是谁?” “不关你我的事。”沈戢说着,忽而目光一变,入密传音:“此地非说话之处,快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园外而去。 沈戢的模样着实怪异,荼靡也警觉起来,一边跟着他离开,一边朝四周打量。 只见依旧游人如织,孩童欢闹奔跑,并不见有什么举止不寻常的人。 直到走到洛阳城外一片无人的野地里,荼靡将他拉住,道;“出了何事?” “我看到了一个人。”他神色严肃,道,“是个仙人。” “仙人?”荼靡听得这话,亦是一惊。 仙人受天庭管控,并不能随心所欲地下凡。故而在凡间遇到仙人,并不寻常。 比这更不寻常的,是有仙人在身边,而荼靡这样的仙山弟子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仙人故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这么偷偷摸摸的理由,自然是各式各样。有时是仙人为仙高洁不喜张扬,有时是仙人觉得扮作凡人更能体会凡间风情。 但对于荼靡这样在天庭眼皮子底下做生意的仙山弟子,以及沈戢这样的在逃前魔头而言,最可怕的,莫过于是天庭派到人间来搜寻犯人的天官。 他们有一个名字,叫影差。 这些影差,身上往往有天庭的特旨,遇到触犯天条的凡人,有临机专断之权,可依据自己的判定,先斩后奏。 故而如果遇到影差,赶紧逃离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不过,荼靡仍觉得好奇,问沈戢:“既然是仙人,法力自然远在你我之上。我不曾察觉他半点气息,你又是如何察觉的?” “我也不曾察觉。”沈戢道,“只不过方才给那牡丹树看魂相时,一眼扫去,觉得那人魂相眼熟。” 荼靡又是一讶:“这个仙人你见过?” “算是。”沈戢淡淡道,神色却颇是严肃。 他看了看洛阳城的方向,并不放心,道:“你我还是尽快离开,不可逗留。” 荼靡也知道这个道理,取出一片白玉芰花瓣,正要变出白鹤,突然,刮起一阵狂风。 这风极其暴烈,飞沙走石,将人刮得几乎站不稳。 法障迅速张开,荼靡睁开眼,定睛再看。 只见花瓣已经落在了地上,而那团狂风已经消散,太阳的光辉灼灼照在头顶,落下的尘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形。 她愣了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天空仍旧晴朗,鸟雀的声音从林间叽叽喳喳传来。 白凛一脸不高兴,目光淡淡地扫了扫前方拿着长剑却一脸怔忡的沈戢,未几,落在荼靡脸上。 “不是你们召唤我来的么?”他的声音有些不快,“便这般迎接?” * 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仍是那处酒楼里,说书人换了本子,在台上讲起了一个恶霸如何当上大官,又如何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锒铛下狱人头不保的事。 台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精彩之处,笑声不断。 店里的跑堂麻利地将酒菜端进雅间,放下之后,笑眯眯地唱喏一声:“客官慢用!” 饭菜混着酒香,充满了雅间。 窗边的白凛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转回头来,瞥了瞥案上。 沈戢将筷子拿起,微笑地捧上前:“神君请。” 白凛接过,夹起一条金黄的小鱼,看了看。 “这是本店有名的下酒菜。”沈戢道,“先用蛋液裹了,再用油炸,就一口酒来吃,香得很。” 白凛于是将那小鱼咬一口,嚼了嚼,而后,拿起酒杯。 荼靡在一旁看着,只觉匪夷所思。 天庭神仙,在世人眼中,一向是超脱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这酒rou之类的口腹之欲,似乎从来与神仙二字不沾边。 所以,荼靡一直觉得,她的师父南极仙翁是个异类。因为也只有他会将自己的道场开设在凡间的伏龙山上,招收凡间弟子,还时常自己偷溜出去吃好吃的。 没想到,连白凛这上神居然也是一样。 他吃着那些酒菜,不紧不慢。 虽然面无表情,但筷子却不曾停过。没多久,每个盘子里的菜都被他尝了一遍,并且在持续不断地变少。 再看向沈戢,只见他笑眯眯地,不时地介绍着每个菜的来历,仿佛一个正在伺候着有钱客人的老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