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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时……”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可以那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一切,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能够成为一个完美的施害者。”他说:“我害怕你,池柔柔。我真的再也不想跟你产生任何联系,你觉得我优柔寡断也罢,是个懦夫也无所谓,我就是害怕你。”

    他的眉间拧起,眼中雾气凝成冰膜:“我怕死你了,池柔柔。”

    “……你明明可以,可以狠一点。”

    “抹杀你吗。”康时说:“我以为我会消失的,我没想过再见到你,对于我来说,保下你,送你跟池心融合,就是最好的结局,因为我不想自己的价值只是被伤害,也不希望人生唯一的真实只有痛苦。”

    “可是。”她委屈地说:“你还喜欢我。”

    “我喜欢你,可我更怕你。”康时说:“不要在我面前哭,我不想再对你心软,因为我对你所有的好,最终都会成为恶果降临在我身上,所以,算我求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好吗。”

    池柔柔可以打蛇棍上的。

    她的无耻与卑鄙让她可以做出这种事。

    但他的眼神和肢体满是抗拒,收紧的手指和下颌都微微紧绷着。

    恢复记忆对于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折磨。

    此刻站在她身边,他所有的肌rou都蓄势待发想要逃离。

    他说的是真的。

    他怕她。

    池柔柔缓缓后退了一步。

    再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她再次开口,忍住了眼中盛满的水雾:“对不起,康时。”

    她离开了医院。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但没有落在他面前。

    她从来没想过世上会有人把话说的这么温柔,又这么残忍。

    所有一切都是她自食恶果。

    哪怕她有千万种理由可以解释,比如他的催眠让她失去了记忆,比如是他把一切都搞成这样的,比如她当时只是受制于设定……但所有的理由都抵不过,她让他遍体鳞伤。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当然可以怕她,当然可以不接受她,当然可以远远地避开她。

    他再也不想见到她的理由实在太充分了。

    远比她那些荒诞的理由更充分的多。

    “你知道我最不能接受什么吗。”她趴在吧台上,满脸醉意地倾诉:“我不能接受他还喜欢我。”

    “在那么多的事情知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除了怕我,还会应激。”

    她仰起头,皱着脸把半瓶酒灌下去,直到戈雯伸手来抓她的酒瓶,才喃喃道:“他为什么都不恨我。”

    戈雯已经坐在这里听了两个小时,池柔柔说的那些事情,过于让人匪夷所思,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相信,但直觉却告诉她那也许真的发生过。

    洛诗雅喃喃道:“写小说的都不敢这么编。”

    “荒诞,离谱。”戈雯评价:“但合理。”

    池柔柔再次趴下去,朦朦胧胧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片蛇林之中,无忧无虑靠在他肩头的时候。

    他拿起编好的花戴在她头上,夸她很美。

    这大概是世上最严酷的惩罚了。

    对于池柔柔这样的人来说。

    一个没有心的人,长出心的那一刻,是最恐怖的。

    康时在搬家那天遇到了一只流浪猫,他提着箱子走入电梯的时候,它看着,走出来的时候,它还看着,等他从超市买了必需品回来,它朝他喵喵叫。

    康时便给了它一根火腿肠。

    几次之后,它大摇大摆地住进了他的家。

    这猫也无耻,需要他的时候叫的黏黏糊糊,不需要他的时候尾巴一翘便跑走了,什么时候饿了渴了什么时候才回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都没有再见过池柔柔。

    独居的生活闲散而惬意,他变得很少出门,除了购买必需品和每日晨跑之外,一下班便闷在家里。

    不跟任何人分享食物,也不跟任何人分享生活,更不会跟任何人产生纠缠。

    “今天要给猫买火腿肠吗?”便利店的老板已经认识他,一边熟练地给他装着东西,一边问。

    “不用,新买的猫粮到了,还被店家送了几袋小零食。”

    “现在这年头,猫吃的都比人好啊。”老板感慨着,忽然朝门外看了一眼,道:“那辆车又来了。”

    康时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

    那是一辆大众车,车好像很久没洗过了,上面铺着一层清灰,只有车窗和车把手还算安静。康时也时不时会看到,同一个地方,车旁边的那棵树都从葱翠变得枯黄了。

    “见过车主吗?”

    “见过一次,是晚上来的,买了几包烟,又钻进去了。”老板说:“也不知道干嘛的。”

    康时点了点头,猜测这个小区可能对车主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车子停在路边,除非刻意绕路,康时也不可能跟对方说上话,他径直进了小区,一只三花猫窜了出来欢快地蹭着他的裤腿,还带来了一只黑猫。

    池柔柔在车内坐直了身子。

    “行啊,不光自己蹭他,还叫了男朋友来。”她唾弃:“不要脸。”

    她目送他走进去,重新点了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看向二十一层的某个窗户。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池柔柔没有再去打扰过他,但她依然时常想起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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